陈斯远便道:“此事谋划得周详,一时间寻不见蛛丝马跡……不过三妹妹放心,我即便不能寻见罪证,也不能让那幕后之人好过。”
探春张张口本要说些什么,却被陈斯远止住,道:“三妹妹还病著,且先歇息吧,我这就回了。”
探春应下,道:“侍书,代我送送远大哥。”
外头侍书应了一声儿,笑著將陈斯远送走。探春端坐绣床之上,隔著百宝阁与珠帘眼瞧著陈斯远绕过屏风推门而去,心下不由得想起昨日那险之又险的情形。
此前回想起来,大抵都是心有余悸,可如今想来,那会子下马时被陈斯远抱在怀里……真真儿是羞煞个人。
探春只比黛玉小一岁,又因早慧,是以此时便隱隱有些萌动。这府中上下人等,唯独陈斯远是个外男。且其言其行颇得探春之意,又有昨日英雄救美之举,於是乎探春难免生出一缕芳心来。
正出神之际,忽而听得翠墨道:“姑娘,二姑娘来了。”
探春回神,便见翠墨打了帘櫳,二姐姐迎春已然进得內中。探春紧忙来迎,迎春扯了其笑著落座绣床之上,便说道:“三妹妹可是还想著昨日之事?”
探春点头,便將陈斯远方才所言说了一遭,临了说道:“也不知远大哥打哪儿得来的信儿,更不知他要对付谁人。”
迎春思量著道:“方今情形,想来三妹妹心下早就有了数,何不顺势退身自保?至於仇怨,不是还有我这个做姐姐的吗?”
探春纳罕道:“二姐姐也知此事原委?”
迎春点头道:“倒是忖度出了一二。姨太太家的蟠大哥横死,打那儿之后太太便与姨太太不大亲近,反倒与那夏家姑娘走动得愈发频繁。想那夏家姑娘也不过十几岁年纪,便是再工於心计,又岂能谋划出这等手段?
我听闻夏家姑娘身边儿有个极倚重的奶嬤嬤,名胡嬤嬤,平日里不拘往哪儿去,尤其是去太太处,那胡嬤嬤必定隨行。”
“二姐姐是说——”
“嗯,”迎春点了点头,道:“对付这等鬼蜮伎俩之人,我有的是法子与手段。”
探春犹疑道:“二姐姐是想得了管家之权,再对那胡嬤嬤下手?”
迎春温婉笑著道:“也是三妹妹如今年纪小,性子太刚强,不然也用不著我代为处置。”
探春虽早知迎春聪慧,又善於藏拙,可这麵团儿也似的性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於是几次张口又止,很是为难。
迎春情知其所想,便握了其双手道:“三妹妹只管放心,你这几日乾脆称病不出,待我得了管家权,自然万事由我来处置。”
“好。”
正说著话儿,忽而便有大丫鬟司棋入內道:“姑娘、三姑娘,前头好生热闹,听闻是张家人送了三十二抬嫁妆来,这会子璉二爷与张姨娘都往前头去迎了。”
姊妹两个愕然对视,探春就道:“那张姨娘如何且不说,只怕这张家人儘是那起子趋炎附势之徒,只怕往后这家业更不好管了。”
迎春笑而不语,她性子不似三妹妹探春那般刚强,行事也不会如探春那般强压。左右不过是借力打力、见招拆招,保准来日太太吃了哑巴亏却有口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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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斯远离了秋爽斋,又去了对面的瀟湘馆一趟。有两日没来寻黛玉,二人自然说了半晌。
期间听闻张家人巴巴儿送来嫁妆,顿时心下鄙夷不已。那张金哥离了守备府之后独自过活,可见张家人並不待见张金哥。此番入荣国府为贵妾,立马上门攀附,趋炎附势的嘴脸可见一斑。
与黛玉说过半晌,陈斯远告辞而去,回得清堂茅舍半晌,便有小丫鬟芸香来回。说是贾璉还好,与张老爷和顏悦色,相谈甚欢;反倒是张金哥冷著一张脸自始至终没言语,直把张老爷气了个仰倒。
赏了芸香一串钱,陈斯远蹙眉暗忖,这尤二姐换做了张金哥,二人性情全然不同,凤姐儿如今心思又都在夺掌家权上,只怕张金哥的命运也与尤二姐有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