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爬床

凤姐儿顿时笑道:“那就拜託你了,远兄弟。”

陈斯远頷首应下,这才拱手作別。

扭身出了角门,进得大观园里,抬眼便见夏金桂气咻咻走在前头,宝玉如影隨形一般在四下哄劝著,偏越是哄劝夏金桂越气恼,二人一走一追,朝著那怡红院而去。

陈斯远停步翠嶂左近,待二人去得远了,这才兜转著绕过翠嶂,本待回自个儿院儿,谁知正听见有人招呼自个儿。

陈斯远扭头,便见紫鹃打翠烟桥而来。到得近前,紫鹃敛衽一福,道:“可惜远大爷今儿个没去,方才那会子可是热闹呢。”

陈斯远负手笑道:“今儿个又联句呢。”

紫鹃笑道:“姑娘们闹著做诗,琴姑娘大展身手,编了十首怀古诗呢。”

“是吗?”陈斯远道:“得空儿我往妹妹处去一趟,倒是要听妹妹仔细说说今日情形。”

紫鹃頷首应下,笑道:“不耽误远大爷了,我也要去给姑娘提食盒了。”

陈斯远应了一声儿,扭身与紫鹃一道儿而行。

谁知才行至闸桥左近,紫鹃忽而身形一栽,『誒唷』一声儿便往陈斯远身上歪过来。

陈斯远本能探手一览,便將紫鹃身形托住了。

四目相对,紫鹃眨眨眼,顿时霞飞双颊。慌忙起身道:“远……大爷,我,我一时踩空了。”

陈斯远道:“雪才停,地上又吹了一地的浮雪,你慢一些。”

紫鹃应了一声儿,这才红著脸儿上了桥。

陈斯远目视其远去,这才一扭身,谁知正瞧见芸香瘪著嘴眼巴巴瞧著远去的紫鹃出神。

陈斯远略略蹙眉,禁不住探手敲了芸香脑门一下。

芸香吃疼,捂著脑门道:“大爷为何打我?”

陈斯远道:“瞧你这鬼鬼祟祟的模样,一准儿是没存好心。”

芸香指著自个儿鼻子道:“我没安好心?”又朝著紫鹃的背影一扬下巴:“她才是没安好心呢。”见陈斯远不动声色,芸香就道:“红玉姐姐先前说过,紫鹃是个心思多的,起先我还不信,今儿个却是信了。”

陈斯远笑道:“信什么了?”

“要不是瞧见我,她一准儿趴在大爷身上不起了。不过也是,老太太將鸳鸯姐姐给了林姑娘,只怕紫鹃这会子也是急了。”

陈斯远也不理她,负手往清堂茅舍而行。芸香亦步亦趋缀后半步,鼓著腮帮子很是气闷。盖因二奶奶王熙凤方才叫了自家大爷一道儿去东跨院,如此,她好不容易扫听来的信儿岂不成了无用功?

平白少了一串钱,足够这丫头心疼一阵子了。

到得隔日,陈斯远果然又去了薛家老宅。寻了薛姨妈与宝姐姐说过一会子话儿,求了一枚棒疮药丸便迴转荣国府。

將药丸给了平儿,他又往黛玉的瀟湘馆而来。

入得內中,黛玉正抚琴呢。陈斯远听闻琴声,也不让雪雁招呼,只停在屏风处听了好一会子。

有道是琴声便是心声,林妹妹如今的琴声虽冷清了些,却並无悲苦之意。想来是因著如今尚算安定,加之身子大好之故?

待琴声一停,陈斯远方才挪步转过屏风,雪雁赶忙招呼道:“姑娘,远大爷来了。”

黛玉忙从书房出来迎人,谁知陈斯远更快,已然迈步进了书房里。

今儿个黛玉穿了一袭粉蓝底子五彩草纹样缎面交领长袄,下著白底绣梅马面裙,许是方才抚琴之故,刻下面上还残存一些拂之不去的哀思。

不容黛玉说话儿,陈斯远便笑道:“妹妹抚的一手琴,可惜我先前不知,不然今日提了笛子来,倒是能与妹妹合奏一曲。”

黛玉俏皮一歪头,道:“好啊,你方才偷听多久了?”

身后的雪雁一边厢沏茶,一边厢笑道:“姑娘不知,远大爷来了好一会子了,足足听了姑娘半支曲子呢。”

黛玉笑著打趣道:“你想听只管进来听就是了,偏要学了个贼人模样,还要偷听。”

陈斯远笑道:“妹妹此言差矣,我为妹妹琴声扰动心弦,生怕进来便会打断了这琴声,这才留步在门口。”

黛玉笑道:“宝姐姐说过,你这人惯会口里抹了蜜,说的话啊,只能信一半儿。”

本是揶揄打趣之语,谁知陈斯远却高兴道:“竟有半数了?先前妹妹可是说过,我说的一个字儿都不能信的。”

黛玉立时哭笑不得道:“我不过隨口换了个词儿揶揄,偏你还高兴起来了。”

陈斯远道:“妹妹隨口之语,可见是真心话。说明好歹我在妹妹心中有些信用了。”

黛玉瞥了其一眼,对上那清亮的眸子,立时扯了帕子遮住自个儿半张脸,道:“你再浑说,我可不敢留你了。”

陈斯远哈哈一笑,这才说起说起宝姐姐情形。黛玉听罢,不由得嘆息一半晌。她也是料理过父亲丧事的,那一阵食不下咽、伤心欲绝,偏生还要强打精神例外料理周全了。

饶是有林家宗亲与贾璉帮衬,黛玉发丧后也憔悴得不行。陈斯远初见黛玉时,黛玉手腕精瘦,全然是皮包著骨,瞧著就极为单弱。

如今再去观量,便见那戴著玉鐲的皓腕上多少有了些血肉。倒是让陈斯远好生欣慰。

二人又说起昨日薛宝琴所作之诗,陈斯远一一猜了一番,到最后两首也不禁挠头道:“实在想不出出处。”

黛玉笑道:“薛小妹编的,你能知道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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