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绣阁谋空牵彩线 薛门舟覆涌暗潮

谁知又有探春、惜春、邢岫烟前来过问,问过薛家与宝姐姐情形,又说二姑娘迎春与湘云染了风寒,不然今儿个一早也要过来。

知陈斯远又要赶赴薛家老宅,探春、惜春与邢岫烟也不多留,吃过一盏茶便紧忙告辞而去。

眼看便要入冬,陈斯远与香菱裹了大衣裳,一道儿往前头仪门而去。谁知才过仪门,便有邢夫人身边儿的苗儿守著。

瞥见陈斯远,苗儿紧忙上前道:“哥儿可是要往薛家老宅去?”

“不错。姐姐可是有事儿?”

苗儿压低声音道:“老爷如今还在东跨院,太太说有些不方便,吩咐我转告哥儿一声儿,让哥儿下晌回来时往东跨院去一趟,太太有话儿与哥儿说呢。”

陈斯远应下,心下有些古怪。他每次去东跨院都不用避著贾赦,怎么这回偏要避开?暗想也有一些时日不曾与邢夫人私会了,莫不是这女子按捺不住心思了?

也不对,若她真有心思,总不能打发苗儿来明晃晃的说给自个儿吧?

一时拿不准邢夫人心思,陈斯远便不再多想,与香菱一道儿乘了马车,会同宝琴、贾璉,往那薛家老宅而去。

到得地方,香菱自去后头寻宝姐姐帮衬著,陈斯远则与贾璉一道儿在前头忙活。昨日尚显忙乱,今日得了贾、王两家老家僕援手,薛家老宅果然井井有条起来。

因著庶务不多,陈斯远便在前厅喝茶。也不知怎地,那薛蝌时不时偷眼瞥过来,待陈斯远扭头观量,薛蝌又错过眼神,惹得陈斯远暗自腹誹,心忖莫不是薛蝌有什么古怪爱好?

保不准啊,都姓薛,薛大傻子有龙阳之好,谁知薛蝌是什么心思?

正胡思乱想间,便有同喜到得前头,低声与陈斯远道:“远大爷,太太叫你去后头敘话呢。”

陈斯远应下,起身別过贾璉、薛蝌,隨著同喜一路到得后头。待入得內中,抬眼便见薛姨妈果然精神萎靡,竟与李紈先前一般的槁木死灰。

待丫鬟退下,薛姨妈这才勉强恢復几分精神,沙哑著嗓子道:“昨儿个……我寻薛蝌说了。”

陈斯远点头道:“料想薛蝌断无推拒之理。”

谁知薛姨妈咬著下唇,良久才道:“那皇商差事总不能白白给了他,我便与他说,让琴丫头来日隨著宝釵一道儿嫁过去。”

“哈?”陈斯远愕然不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下实在不理解薛姨妈缘何才有此议。

薛姨妈抬眼道:“此番便宜了你。那琴丫头虽年岁小,如今便生得明媚皓齿、眉目如画,来日未必比宝釵差到哪儿去。”

“不是,这事从何说起啊?”

薛姨妈乜斜一眼,啐道:“你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斯远哭笑不得,凑上前揽了薛姨妈仔细问询,听她断断续续说罢,这才知晓其心思。不过是防著二房来日生发了,这小宗再越过大宗去。

虽有些不合时宜,可想起宝琴那般嫽俏模样,陈斯远果然有些心猿意马。心下暗自欢喜之余,面上却眉头深锁,说道:“我倒是好说,只是宝妹妹那一关怕是不好过。”

薛姨妈说道:“若不是问过了宝釵,我又怎会寻薛蝌提及此事。”

那就是说,宝姐姐虽心有不甘,可因著薛姨妈的执念,到底还是应承了下来……好事啊!

顿了顿,薛姨妈又道:“薛蝌只说考量几日,只怕心下还惦记著梅家的婚约。单聘仁这两日可有回信儿?此事宜早不宜迟,再拖下去,我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陈斯远道:“算算这两日单家姑娘便去了能仁寺进香,我早已知会了梅冲……只是这等事儿只能寄望旁人,如今只能等著回信儿。”

薛姨妈便嘆息一声儿,又没了言语。

当下又问起薛蟠情形,皮匠昨日便缝合了尸身,因缝线不雅观,脖颈间又缠了丝帕遮掩。薛姨妈昨儿个便要去观量,宝姐姐与曹氏死死拦住,生怕薛姨妈见了尸身之后大慟伤身,她这才不曾瞧见具体情形。

陈斯远知其惦念,便略略说了说。说罢薛姨妈又掩面痛哭,一会子说对不起亡夫,一会子又大骂薛蟠不孝。

陈斯远宽慰了半晌也不见效用,无奈之下只得命同喜去前头请了宝釵、宝琴与香菱来规劝。

待离了后房,陈斯远这才心下恍然——敢情薛蝌时不时偷看自个儿,是因著薛姨妈之故啊!

心下释然之余,因如今此事薛蝌还不曾应下,是以陈斯远装作浑然不知,依旧与其言谈寡淡。

至这日晌午,香菱悄然来寻,引了陈斯远往后头厢房里,陈斯远这才得空与宝姐姐相会。

一袭縞素,头插银釵,面上不施脂粉,虽极为憔悴,却难掩天香国色。

鶯儿奉上茶水,低声说道:“晌午也没旁的事儿,远大爷陪我们姑娘说会子话儿,歇歇脚。”

陈斯远应下,鶯儿便与香菱一道儿退下。

陈斯远凑坐宝姐姐身旁,牵了宝釵的柔荑道:“妹妹瘦了。”

宝釵摇了摇头,抬眼瞥了陈斯远一眼,欲言又止。

陈斯远紧忙翻找出黛玉所赠香囊,递给宝釵道:“林妹妹一直掛心,昨儿个夜里送了辛香香囊来,还让妹妹好生保重自个儿。”

宝釵闷头捏著香囊,抬起来嗅了嗅,心下有些欣慰,说道:“劳林丫头掛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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