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干率领留守洛阳的文武官员,在道旁跪送,直到皇帝的仪仗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才缓缓站起身。
两日后,洛阳城北门外,又是一番景象。
数万唐军精锐列队整齐,甲胄鲜明,杀气腾腾。
李和程知节顶盔贯甲,端坐于骏马之上。
李承干则乘坐那辆特制的安车,位于中军位置。
随着李一声令下,大军开拔,铁蹄踏地,烟尘滚滚,向着北方前进。
与皇帝回銮队伍的庄重华贵不同,这支北上的军队,带着一股锐利的兵戈之气,以及一种肩负着特殊使命的沉静。
李承干坐在微微晃动的车厢里,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中原景色,心中一片平静,却又充满了期待。
他知道,洛阳之行只是一个插曲,真正的舞台,在北方。
在那里,他将有机会,将先生所授的那些理念,一点点付诸实践。
而父皇的默许与支持,无疑为他扫清了许多潜在的障碍。
与此同时,西归的御辇上,李世民闭目养神,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他脑海中思考的,不再是高句丽,而是回到了长安后,如何着手开始梳理现行的赋税制度。
如何更有效地抑制世家,如何为太子在北方可能的成功,铺垫好更坚实的朝堂基础。
父子二人,一西一北,虽然方向不同,但思绪却仿佛围绕着同一个核心,在同步运转着。
大唐的历史车轮,在这一刻,悄然偏转了一个微妙而至关重要的角度。
自离开洛阳主力,随程、李二将军北上的队伍,虽不及皇帝御驾那般旌旗蔽日,却也军容严整,代表着大唐储君的威仪。
队伍行进速度并不快,李承干有意如此。
每至一处稍具规模的州县城镇,或途经看似繁庶的村落,他便会下令暂停,或以巡视军务为名,或以体察民情为由,带着李逸尘、窦静、杜正伦等少数核心僚属,深入市井乡野。
这一日,行至冀州境内。
冀州地处河北平原,土地肥沃,素有粮仓之称。
李承干命大队在官道旁扎营休息,自己则与李逸尘等人换了常服,只带三五便装侍卫,信步走向不远处的一个村庄。
时值午后,阳光正好,村口几株大槐树下,几个老农正蹲着歇息,闲聊着年景。
见李逸尘几人衣着整洁,像是城里来的体面人,都停下了话头,好奇地打量着。
李逸尘上前,拱手作揖,笑容温煦。
「几位老丈请了,我等是路过的行商,欲往北边贩些杂货。眼见贵地田亩齐整,庄稼长势喜人,真是好地方。」
其中一个面色黝黑、皱纹如沟壑的老农摆摆手道。
「客官过奖了,咱这地界,也就是仗着老天爷赏饭吃,风调雨顺的年景,还能混个肚儿圆。」
李承干站在稍后处,目光扫过远处的田地,注意到田埂旁放置的几件农具,其中便有熟悉的直辕型,但也夹杂着一两件形制略有不同的。
他缓步上前,语气平和地问道。
「老丈,我看那边田里用的犁,似乎与常见的有些不同?」
那老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哦」了一声。
「说是长安来的新式家伙,省力气,犁得深。」
「哦?」李承干做出感兴趣的样子。
「那效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