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些担忧并非全无道理,但他有必须出兵的理由。
李佑谋反、与太子当庭对峙,这些事件虽已平息,却在他心中留下了烙印。
他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外部胜利,来重新凝聚朝野视线,冲刷掉那些不利于皇权稳固的记忆。
向天下臣民,也向那个日渐成熟的太子,再次彰显他作为天可汗的无上权威和决断力。
高句丽,正是这样一个目标。
此时,武将班列中,有人忍不住了。
卢国公程知节大步出列,声若洪钟。
「陛下!诸位文官老爷们说得轻巧!那泉盖苏文是个什幺玩意儿?」
「弑君之贼!我大唐乃天朝上国,岂能容此等宵小在侧猖狂?」
「前番他境内生乱,正是天赐良机!此时不打,更待何时?难道等他缓过气来,重新站稳脚跟吗?」
他转向文官们,瞪着眼睛。
「说什幺耗费巨大,前隋是前隋,我大唐兵精粮足,陛下神武,岂是那昏聩的隋炀帝可比?」
「说什幺风险,打仗哪有不冒险的?难道因为怕噎着就不吃饭了?」
英国公李也出列,他的语气比程知节沉稳得多,但态度同样坚决。
「陛下,程将军话虽直白,却在理。高句丽屡怀贰心,若不趁其病,要其命,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其境内粮仓被焚,民心浮动,军心不稳,此确为千载难逢之战机。」
「我军筹备已久,各路府兵已开始集结,若因迟疑而错失良机,恐将士失望,亦令四夷轻视我大唐决断之力。」
又一名将领附和道。
「正是!陛下,如今我军士气正盛,将领用命。」
「且此番筹划,并非盲目远征,已有疲敌、分化之策在前。」
「若能一举平定高句丽,则东北可定,陛下声威将更上一层楼,四海宾服,于国朝威信,有百利而无一害!」
武将们的支持理由同样明确。
战机稍纵即逝。
高句丽乃潜在威胁,必须铲除。
大唐军力强盛,胜算很大。
胜利能极大提升国威。
谏议大夫立刻反驳李??。
「英国公!战机固然重要,然国之根本在于民!」
「若因一场远征,导致内郡空虚,民生凋敝,甚至再起纷扰,则即便侥幸得胜,亦是得不偿失!」
「《孙子》开篇即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岂能因一时之怒,或虚名之累,而轻掷国运?」
另一位文官也针对程知节的话说道。
「卢国公,非是吾等畏战。实乃身为臣子,当为陛下谋万全之策。」
「前隋之鉴,非是虚言。隋炀帝初时亦觉天下无敌,然三征之后,国力耗尽,烽烟四起。」
「我大唐虽强,然岂能不顾民生疲敝,强行支撑一场胜负难料之大仗?」
「若战事顺利尚可,若稍有挫折,内忧外患并起,届时何以应对?」
房玄龄此时出列,他身为宰相,地位超然,语气更为中和,但倾向性已然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