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如此「好说话」,倒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他们原本以为,经历了方才那般激烈的对抗,太子此刻必然心气正高,难以劝解。
却没想到,他竟能如此迅速地收敛锋芒,甚至主动承认「失了分寸」。
这让他们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太子不是铁了心要跟陛下硬碰硬,那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房玄龄捋了捋胡须,语气更加和缓。
「殿下能体谅臣等苦心,臣等感佩。」
「殿下仁孝友悌,顾念兄弟,此乃美德,陛下……陛下终会体谅的。」
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既肯定了太子的动机是好的,又暗示陛下那边需要时间和台阶。
高士廉此刻也开口道。
「是啊殿下,陛下乃明君,更是慈父。一时之气难免,但殿下的一片赤诚之心,陛下定然是看在眼里的。」
他年纪最长,资历最老,说出这番带着安抚意味的话,分量又不相同。
长孙无忌见气氛缓和,顺势道:「殿下放心,齐王之事,臣等必当竭尽全力,在陛下面前周旋。」
「总要寻一个……既能维护国法纲纪,又不失天家亲情的稳妥之法。」
李承干看着眼前这四位位极人臣的长者,他们的话语看似关切,实则每一句都包含着试探与权衡。
他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带着些许疲惫和感激的神情。
「有劳舅父和诸位费心了。」
李承干微微欠身。
「此事……确实还需诸位在父皇面前多多美言,陈明利害。」
「孤人微言轻,又惹得父皇动怒,许多话……怕是难以奏效了。」
他将自己摆在了一个相对弱势的位置,将「推动」事情解决的责任,巧妙地抛回给了这些重臣。
不等长孙无忌等人再说什幺,李承干轻轻按了按额角,脸上倦容更甚。
「今日朝会,耗神颇巨,孤有些疲惫,便先行告退了。齐王之事,孤……静候诸位佳音。」
说罢,他再次对四人微微颔首,便转身,步履略显沉重地离开了尚书省班房。
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长孙无忌四人脸上的「关切」和「缓和」渐渐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凝重。
「辅机,你看……」
房玄龄率先开口,眉头微锁。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太子比我们想像的要沉得住气,也更懂得进退。」
他回想起太子方才从激烈到「服软」的迅速转变。
心中那股不安感并未消散,反而更深了。
这绝不是一个冲动易怒的年轻人能做出来的。
岑文本轻声道:「无论如何,太子肯暂时收敛,总好过继续与陛下针锋相对。」
「当务之急,是稳住陛下那边。」
高士廉点头。
「不错,需得立刻去见陛下。」
四人不敢耽搁,稍作商议,便一同前往两仪殿。
两仪殿内,李世民负手立于窗前。
他脸上的暴怒已经褪去,但那份铁青的寒意却并未消散。
听到内侍通报长孙无忌等人求见,他并未转身,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宣。」
「臣等参见陛下。」
李世民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四人,那眼神锐利。
「你们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是为太子,还是为齐王?」
长孙无忌作为代表,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