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王老五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老泪纵横,见到李逸尘进来,又要磕头。
李逸尘擡手止住他,语气稍微缓和,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王老五,你是这家的家主,责任最重。本官只问你一次,粮食从何而来?盐又送往何处?」
「你若实话实说,或可念在你年老昏聩,从轻发落。若等你那儿子先招了,」
他声音一冷。
「所有的罪责,便是你们全家都承担。」
王老五浑身剧震,张着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李逸尘不再多言,转身出了东厢房,将门带上。
他不需要现在就知道答案,他要让恐惧和猜疑在他们父子之间发酵。
他随即走向西厢房。
这里关着的是长子。
钱乙如铁塔般守在门口。
李逸尘推门进去,那长子立刻跪直了身体,脸上毫无血色。
「你父亲年纪大了,糊涂。」
李逸尘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本官时间有限。」
「你要是说了实话,一切责任将由你父亲承担,你们一家其他人不会有事;但如果他先说了实话,那幺你们一家子都要承担一切责任。」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就看你的选择了。」
他模仿着某种冷酷的官腔,将「囚徒困境」的精髓,用最直白、最符合这个时代逻辑的方式,施加在这对被困于信息隔绝中的父子身上。
「我说!我说!」
长子的心理防线在父亲「可能已经招供」和全家面对死亡的恐惧双重冲击下,瞬间崩溃。
他几乎是抢着说道:「是县尊大人!是陈县令!昨日派人送来的粮食!足足五石!让我们今天必须去换盐!」
「还说…还说换到的盐,要原封不动,天黑后送到县衙后门!」
「若敢不去,或者私留一粒盐,就…就按通匪论处,全家杀头!」
他语速极快,仿佛慢一点就会失去这唯一活命的机会,汗水顺着额角涔涔而下。
李逸尘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面上却不动声色。
「送粮食来的人,还说了什幺?除了你们,还有哪些人家收了粮食?」
「那人是陈县令的心腹张班头!」长子急声道。
「他说…说只要太子行辕的人来换盐,我们这些收了粮的人家就必须去换!至于还有谁家…小人…小人只知道隔壁坊的李瘸子家好像也收了…别的,小人真不知道了啊大人!」
他咚咚地磕着头。
「县城里的粮店,为何都不开张?你们平日如何买粮?」李逸尘追问。
「粮店…闹蝗灾没几天就全关了!」
长子忙不迭地回答。
「现在想买粮,得等…等每半个月,有人运粮到城里,在…在县衙旁边!价高得吓人,一斗粟米要…要两百文!还买不到!」
「城外的粥铺呢?太子殿下未来之前,官府可曾施粥?」
「粥铺?」长子脸上露出一丝惨笑。
「开过几天…那哪是粥啊…比清水强不了多少,捞不上几粒米…后来,连这清水粥都没了…」
一切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