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门栓才被颤抖着拉开一条缝隙。
王老五那张布满沟壑、在黑暗中更显灰败的脸探了出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门外站着的是索命的无常。
当他看到门外只站着李逸尘一个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人,以及稍远处两个按刀而立的兵士时,脸上的恐惧并未减少,反而更添了几分绝望。
「大…大人…」王老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筛糠般颤抖,几乎要瘫软下去。
李逸尘伸手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
赵甲和钱乙紧随其后,反手将门关上,一左一右守在门内。
院子很小,地面坑洼不平。
正面是三间低矮的土坯房,左侧搭着个歪斜的草棚,大概是灶间。
随着李逸尘三人进来,正房那扇破旧的木门后,又探出几个脑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面黄肌瘦,眼神惊惶。
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是王老五的长子,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不敢擡头。
李逸尘的目光在院内扫过,最后落在王老五脸上,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口,声音冷峻。
「王老五,白日你以一石粟米,换得东宫精盐。可有此事?」
「是…是…有…」王老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小老儿…小老儿感激太子殿下恩典…」
「恩典?」李逸尘打断他,语气陡然转厉。
「我看你们是拿了太子的恩典,却在欺瞒太子!」
这一声并不高亢,却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院内压抑的寂静。
王老五整个人僵在那里,连磕头都忘了。
门后的家人们更是吓得缩了回去,只留下压抑的抽泣声。
「太子的政策,是以盐易粮,活民于水火。」
李逸尘向前一步,目光如刀,逐一扫过院内能看到的人。
「说!你们为何换粮?换得的盐,现在何处?若有半句虚言,」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股寒意。
「便是欺君之罪,论律当斩!」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王老五涕泪横流,伏在地上,语无伦次。
「小老儿…小老儿不敢欺瞒…是…是…」
他「是」了半天,却怎幺也说不下去。
李逸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有数。
他不再看王老五,转而看向那缩在门后的长子,喝道:「你,出来!」
那长子浑身一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门,跪在父亲身边,抖得比王老五还要厉害。
「赵甲,钱乙。」李逸尘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将这两个男人,分别带到东西两间厢房,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们交谈,更不许任何人接近。」
「是!」赵甲和钱乙应声上前,一人一个,毫不费力地将瘫软的王老五和他的长子架起,分别拖向院子东西两侧那低矮破败的厢房。
过程中,王老五的长子试图挣扎。
院内只剩下几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女眷和孩子,缩在正房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逸尘走到院子中央,负手而立,不再说话。
他在等。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先走向东厢房,那里关着的是王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