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承干的仪仗抵达城下时,城门内一阵鸡飞狗跳般的慌乱。
片刻后,一个穿着青色官袍、帽歪带斜的中年人,在一群同样惊慌失措的胥吏簇拥下,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李承干的马车前,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大的恐惧。
「下——下官——掖县县令周福,叩——叩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死罪!死罪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磕头,额头沾染上黄土,显得狼狈不堪。
马车帘幕掀开,李承干在内侍搀扶下走出。
他看也没看周福那谄媚惶恐的脸,目光如冰冷的刀子,直接越过他,扫向那半开的城门,以及城门后那些探头探脑、面带饥色的百姓。
「虚礼就免了。」李承干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让周福的哭嚎噎在了喉咙里。
「周县令,」李承干迈步上前,停在周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森然。
「孤问你,城外灾民盈野,饿殍遍地,你身为父母官,为何不开仓放粮?为何不设粥铺赈济?」
周福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官服。
他擡起头,哭丧着脸,声音愈发凄惶。
「殿下!殿下明鉴啊!非是下官不愿,实在是——实在是县中已无粮可放了啊i
」
「无粮?」李承干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官仓呢?义仓呢?据孤所知,掖县去岁秋收尚可,官仓、义仓储粮虽不丰盈,支撑数月赈济当无问题!粮食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周福耳边。
周福吓得几乎瘫软在地,连连叩首。
「殿下!官仓——官仓之粮,早在月前,便被——被州刺史衙门以协济军需为名,调走了大半啊!」
「剩下的——剩下的那点存粮,还要维持县衙运转、供给守城兵丁——下官——下官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偷偷擡眼瞥了一下李承干的脸色,见其面沉如水,连忙继续辩解。
「至于义仓——殿下,您是不知道,那些管义仓的胥吏,与地方豪强勾结,帐目混乱,存粮早已名存实亡——下官上任不久,想要清查,却是阻力重重,尚未理清,这蝗灾就——就来了啊!」
李承干的眼神愈发冰冷。
官仓被上级调空,义仓被胥吏豪强掏空,这套说辞,他并不完全相信。
在他看来,更大的可能是,这周福和城中的富户粮商一样,都在等着粮价涨到天上去,好趁机大发国难财!
「巧言令色!」李承干冷哼一声。
「就算官仓、义仓无粮,城中富户、粮商手中岂能无粮?你身为县令,难道就坐视他们囤积居奇,见死不救?」
周福闻言,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殿下——您——您有所不知——城中的富户——几天前——就——就差不多都搬走了啊」
「搬走了?」
李承干一怔,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是——是啊!」周福带着哭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