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他脸色越是苍白。
长孙无忌不仅是亲戚,更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力量,得罪他的后果,李承干不敢细想。
李逸尘看着李承干患得患失的模样,嘴角却勾起一抹与他年龄不符的、带着几分冷冽的笑意。
他重新坐下,姿态从容,仿佛刚才只是拒绝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拜访。
「殿下,」李逸尘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您现在感到后悔,甚至恐惧,这就对了。」
李承干猛地擡头:「何意?」
「这证明赵国公这一招『探营』,已经戳中了您的软肋——您对『礼数』和『人言』的畏惧。」
李逸尘目光如炬,直视李承干,「他人还未进门,就已让您方寸自乱。若您真见了他,在他那双洞察世情的老眼面前,您还能守住几分心神?」
李承干呼吸一窒,脸色微变。
李逸尘继续道,语气渐沉,带着一种剖析人心的冷酷。
「您以为他真是来叙舅甥之情的?殿下,在太极殿上,您是君,他是臣。在东宫,您是储君,他依然是臣。臣子无诏而急见储君,尤其是在您刚露锋芒的敏感时刻——这本身,就是一步试探的险棋。」
「险棋?」李承干捕捉到这个词,心神被牵引。
「不错。」李逸尘颔首,「这步棋,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暗藏三重杀机:其一,观您气色,探您虚实。您若志得意满,他便知您浅薄易骄;您若强作镇定,他便窥您底气不足。其二,借亲情之名,行拷问之实。几句家常关怀背后,必是绵里藏针的诘问,在您最不设防时,套出您今日言行背后的真相。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李逸尘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锤,敲在李承干心上。
「他要确认,东宫是否真的多了个能教您『下棋』的人。一旦让他嗅到一丝不寻常,哪怕只是一丝怀疑,殿下,您觉得赵国公会放过吗?」
李承干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一瞬间的犹豫,可能已将两人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殿下,」李逸尘语气斩钉截铁,「您不见他,非但无过,反而是当下最精妙的一步『应手』!您让他这一拳打在了空处,让他摸不清东宫的深浅。这,才是真正的自保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