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奉旨南下若只是当个和稀泥的泥瓦匠,回京后最多得句「办事稳妥」的评语。
但他若能藉机推动漕运积弊的局部改革,哪怕只是小范围的试验,那也是实实在在的政绩,足以让他在天子心中分量更重,为日后执掌都察院乃至入阁积累资本。
「景澈啊景澈,你真是让本官为难。」
范东阳喟叹一声,神情略显复杂。
离京之前,天子对他耳提面命,核心就在于让他尽快平息江南的风波,并未授权让他直接插手漕衙内部事务。
片刻过后,范东阳缓缓道:「你所提的第一项不难实现,两淮盐协可以光明正大地存续,另外只要他们不再刻意减少对漕运的依赖,我相信蒋总督不会违逆圣意,往后不会再刻意针对和刁难盐商。问题在于第二项,新规意味着要对漕运一系的势力进行洗牌,这触及到太多人的利益,推行必遇重重阻挠,也必然会再生事端。」
薛淮斟酌道:「只是试点也不行?」
「官场之上虽然蠢人不少,但是涉及到他们切身利益的时候,再笨的人也会警惕。」
范东阳凝望着薛淮的双眼,坦然道:「这件事最难的地方就在于如何撕开一道口子,因为只要试点取得一定的效果,便可以堵住那些人反对的声音。一如你在两淮盐运司推行的盐政改革,只要今年盐司交出一份优秀的答卷,明年必然会在其他盐司推行。但是漕运衙门是一个整体,不像各盐司无法形成合力,因此这项提议施行的难度绝对会超出你的想像。」
薛淮思忖片刻,对于范东阳的分析表示赞同。
「罢了。」
范东阳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既然你有这份雄心壮志,我便陪你努力一番,无论最后能否成事,也算不枉我千里迢迢南下一趟。」
薛淮立刻起身道:「多谢总宪!」
「不必言谢。」
范东阳也站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会在五天后召集各方展开第一次磋商,你要尽快做好准备,尽可能争取到足够多的支持。」
薛淮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