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敏抬眼一看,登时心中一震,只见纸上写着十六个字:卿之所言,字字珠玑。雪中孤峰,朕甚慰之。勉旃!
他迅速收回视线,垂首道:“奴婢明白,定不负陛下所托!”
“嗯。”
天子淡淡应了一声,而后离开御案说道:“摆驾……坤宁宫。”
曾敏有些出乎意料,他听出天子语调的停顿,原以为天子会去柳贵妃所在的景仁宫,却不料能听到坤宁宫三字——天子前日才去过坤宁宫,按照最近这几年的惯例,天子一个月顶多只会驾临坤宁宫三四次,每次间隔六七天。
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曾敏当然不会愚蠢到表露任何怪异的情绪,他迅速安排好仪仗和御辇,待秉笔太监张先到来,他才出宫先后前往首辅宅邸和沈府。
当御辇抵达坤宁宫,接到消息出来跪迎的卫皇后同样觉得诧异。
两人成亲已近三十载,当年的几分情意早就被岁月磋磨干净,只剩下天家帝后之间必须维持的体统,而天子每月抽几天来一趟坤宁宫亦不过是虚应故事,以免引起宫闱之内的议论——太子尚在,他总得给皇后几分体面。
故此,卫皇后早已习惯丈夫的淡漠,如今见他颇为突兀地驾临,心里自然有了戒备。
“臣妾恭迎陛下。”
皇后的声音恭敬又疏离。
天子抬眼望去,只见卫皇后穿着绛紫色蹙金云凤纹常服,乌发挽成端庄的九鬟髻,簪一支素净的和田白玉凤簪。
人到中年,无论再如何保养得宜,终究盖不住苍老之态。
“平身。”
天子的语调同样听不出情绪。
“谢陛下。”
卫皇后起身跟在天子侧后,迈步走进正殿。
殿内熏的竟是雪中春信香,清冽的梅魂混着松针冷意,与御书房的龙涎香截然不同。
天子落座之后,随意地问道:“皇后近来喜用冷香?”
前日他来坤宁宫时,这里用的分明也是龙涎香。
“回陛下,这冷香是用冬雪初融时采摘的梅蕊,配庐山云雾茶熏焙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