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难道还没看出来,堂上的年轻同知和大部分扬州官员不同,他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情,这番话毫无疑问会激怒他。
当此时,大堂内的气氛愈发显得凝重,就连素来心平气和的知县李春久都不敢坐下,在一旁肃然站着。
另一边的府衙胥吏们神情冷峻,包括王贵亦是如此。
薛淮盯着王栋的双眼,寒声道:“足够养家糊口?你给他们二百四十两银子,平均每户分不到十两,能够买多少粮食?够他们一家人吃多久?这点粮食吃完之后呢?”
王栋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不敢看薛淮的双眼,垂首道:“大人,草民愿以十八两一亩的价格补给他们银子!求大人开恩恕罪!”
“呵。”
薛淮的嘴角微微一扯,继而道:“本官问你,这六十亩水田究竟是怎样变成下等田的?究竟是何人帮你伪造结果?”
王栋连忙摇头道:“回大人,草民确实是骗了黄大等人,但是没人帮草民遮掩。”
他知道自己不能供出陈观,这件事说破天就是赔偿那些农户,再挨上一顿板子,薛同知总不能因为此事就砍了他的脑袋。
薛淮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扬州,但是陈观背后的陈家乃是宝应县大族,王栋不会傻到彻底得罪对方。
“看来你是有恃无恐,既然你不珍惜本官给的机会,那便是你咎由自取。”
薛淮语调冰冷,他看向右侧说道:“郝士安。”
府衙刑房典吏郝士安上前道:“卑职在。”
薛淮道:“你是刑房老吏,现在便说说此案该如何判。”
“是,厅尊。”
郝士安朗声道:“去年秋,榆树镇富户王栋乘江堤决口洪水为灾之际,以诈伪手段,将榆树镇二十五户百姓之上等水田六十亩,伪作下等田,低价骗购。契约中虚写地价,实付四两一亩,致良民失所,罪证确凿。经审,王栋供认不讳。”
“依大燕律断,此案原契约当即作废,田地归还原主。王栋须即刻补足差价总计八百四十两,赔付二十五户受害百姓,另罚银五百两,入库充公,用于赈济。”
“王栋犯盗卖田宅、诈欺官私取财罪,情节恶劣数额巨大,理应重惩,当判杖八十、徒三年。徒役发配海门县,服苦役赎愆。”
堂内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