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淮将那份手谕丢回去,缓缓道:「回去转告赵总督,待本官安排好境内赈灾事务,自会去淮安拜会总督大人,届时会当面同他分说清楚。」
柳蒙和王昭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彼此眼中的不甘,然而薛淮官职比他们高,那个余成光又摆明态度站在扬州府那边,当下无论软硬都不可能是薛淮的对手。
故此,他们只能强忍不忿,垂首道:「是。」
「等等。」
薛淮策马来到王昭身前,双眼微眯道:「方才就是王千总下令填井的?」
王昭不知其意,梗着脖子回道:「没错!」
薛淮扫了一眼他后面的漕标营,缓缓道:「王千总,赵总督是否许你便宜行事之权?
是否准你可以擅自出手伤人?是否命你强行破坏我扬州府的民生设施?」
王昭迟疑道:「这————」
薛淮陡然高声道:「答话!」
王昭心中一颤,站在旁边的柳蒙见势不妙,连忙插话道:「府尊息怒「」
话音戛然而止,柳蒙竟然从这位年轻知府的眼中看见犹如实质的杀气。
王昭更是面色发白,因为余成光已经指挥漕军将他的下属围了起来,而薛淮的亲卫们纷纷手按刀柄,桑承泽和漕帮汉子们更是跃跃欲试状。
柳蒙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地说道:「府尊,我等行事不周,愿回漕衙领受责罚!」
「这点小事何必惊扰总督大人呢?」
薛淮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沉声道:「王千总,还请你带着部属,把你们填进这口深井里的土石挖出来,此事便就此作罢,本官不会再找总督大人质询。」
王昭仿佛受到奇耻大辱一般,但是柳蒙拽了一下他的袖子,然后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多谢府尊宽宏大量!」
场间一片肃静。
所有人看着先前嚣张跋扈的漕标营军卒,在王昭的亲自带领下开凿深井,脸上不由得浮现扬眉吐气的痛快。
桑承泽悠然地双手抱臂,老刘头则坐在不远处的土堆上,浑浊的老眼扫过那些狼狈的军卒,忍不住哼了一声:「该!」
归仁镇的百姓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知不觉挺直了腰杆,最后视线汇聚在那位年轻的知府大人身上。
薛淮神色如常,他和朱荣的视线短暂交汇,而后擡眼看向遥远的北方。
那里是淮安,漕运总督衙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