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朗声应下。
薛淮点了点头,看向郝时方问道:「郝通判,如今府库储粮几何?常平仓和义仓实存多少?能否支撑起可能的赈济?」
郝时方身为主管钱粮刑名的通判,条理清晰地应道:「回府尊,府库存粮尚可。常平仓存米十万七千石,麦六万三千石,各县义仓总计存粮约九万石。若仅保府城及各县人口基本口粮,或可支撑三月有余。然若波及全府各地,尤其需赈济灾民,则有捉襟见肘之忧。若旱情持续,今夏税赋必受重挫,府库进项锐减,后续赈济则难以为继。」
「粮是根本,但水是活路。」薛淮转向章时,「章同知,你素来熟稔水利漕务,眼下本府当务之急是保水、调水、引水,不知你有何良策?」
章时早已深思熟虑,立刻回道:「府尊,下官以为当三管齐下。其一严控水源,即刻行文各地,严令所有陂塘、水井、沟渠统一调度,优先保障秧田用水,严禁大户私截水源。其二全力引水,集中民力疏浚通往运河及各主要水源的引水渠,务必引水入田,另可征调部分漕军兵丁协助。其三则是调水应急,下官已查看舆图,高邮湖和邵伯湖水位尚可,若能请漕督衙门开闸放水,经运河下泄,或能解下游之渴。」
他当然知道新任漕督赵文泰依旧是宁党大员,也知道那位赵总督和薛淮不对眼,先前的盐漕之争更导致宁党损失惨重,但他更清楚薛淮的脾性他身为下属只需将可行之策悉数提出来,是否采用则是薛准斟酌考虑的事情。
果然,薛淮满意地点头,又道:「你所提三策都不错,我会去信漕督衙门求援,另外我再补充一点,本府境内运河航道即日起非必要不得开闸泄水,一定要保证运河主航道的水位,违令者严惩不贷。」
章时正色道:「下官记下了。」
这就是他极为敬佩薛淮的地方之一,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着冷静的大局观。
扬州府可能出现的春旱固然需要重视,但是不能因此影响到运河的通畅,薛淮身为扬州知府,倘若眼光仅局限在治下一地,而忽视了运河的重要性,导致运河主航道水位下降船只无法通行,那会给大燕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
薛淮沉吟片刻,转而看向工房典吏徐末说道:「徐典吏,府衙工房要即刻整理简单易行的农田节水技巧,如浅水勤灌、覆盖保墒等,火速下发各乡里,务必让农户知晓。同时要让各县每三日上报一次主要河流和陂塘的水位变化,在各乡建立水情薄,专人专责,不得疏漏。」
徐末起身应道:「卑职领命!」
这时新任推官孔礼沉吟道:「府尊,下官担心水源一旦紧张,民间争水械斗恐难避免。往年小旱之时,乡间为争一瓢水而大打出手者比比皆是,此次大旱在即,若处置不当极易酿成民变。因此下官认为府县衙役和巡检司需加强巡查,严惩强占水源、煽动械斗者,同时晓谕百姓官府统筹安排之策,以安民心。」
「言之有理。」
薛淮颔首,自光锐利地看向孔礼说道:「此事便交你督办,尽快拟定告示,申明官府调度水源之令,言明争水械斗之惩处。各巡检司、衙役务必深入乡里,震慑宵小调解纠纷,若有故意滋事严惩不贷!」
孔礼肃然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