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点点头,「那庞大人只是要整顿水营?」
「属下觉得还是要贴票,江上水营、漕帮、银庄、船行,都是围着贴票在办事,谁妨碍贴票,庞大人就要谁的命。」袁正停顿一下道,「再者说,任大浪就任水营已久,只让水营清江,对付的就是些商船,水营自家就避开江徒盐徒,只挑便宜的事情干,平日夹带上游商货是漕船惯例,这也就罢了,他们自己开始贩私盐,最后还坏了银庄的票政。庞大人一向对水营就多有不满,只是碍于任大浪投靠得早,怕坏了人心不便动他罢了,水营里面大多都是任大浪的旧人,现下拿到由头,要把水营都换一遍。」
「除了水营,庞大人还想用任大浪得到什么。」
袁正低声道,「任大浪管着水营,早就是千总等次,军中地位不低,正好拿来敲打将官,乘势把营伍重整也办了。水营与我们暗哨司无关,就是牵涉了漕帮,之前何仙崖就想将漕帮脱出暗哨司,另建一个衙门出来,从安庆开始,这漕帮是大人你千辛万苦张罗起来的,阮劲躲在桐城当他的班头,何曾奔波辛劳过,他何仙崖动动嘴,便想夺了去。」
「何仙崖一直就想擡举阮劲,就盯着漕帮的差事。」江帆平静的道,「上江到下江,每处大码头都有漕帮,任命一个棍头就管码头的事,终究来说,漕帮都在其他衙门的辖区,到底怎生去管,我们没有头绪。在庞大人那里,船行要接生意,银庄要发贴票,只需要漕帮占住码头,其他的他不在意。到了漕帮自家那里,占住了码头又有人有刀,背后有安庆营当靠山,自然不想只赚码头的苦力钱,就想着自己开张赌档、暗门子赚钱,咱们暗哨司省钱又省事,原本是两下便宜,但没下功夫的地方总会出事,久了便脱了规矩,通行旗也成了赚钱生意,这般干下来,漕帮对庞大人便没了用处,你现下去说前面的辛苦,庞大人是不会听的。」
袁正垂手站着,若是漕帮被划走,暗哨司在安庆营内确实丢了脸面,而且不光涉及情报和航运控制,漕帮盘踞沿江码头,处于半黑半白的状态,经过这几年经营,建立起庞大的商业利益,若是划走了,对暗哨司也是实际利益损失,尤其是对于各个将官。
但眼下把柄在别人手中,暗哨司确实说不上话,袁正心头一口气不顺,忍不住说道,「咱们暗哨司与别家不同,衙门不大盘子大,东南西北到处都有差要办,别家的将官三天两头在大人跟前走动,话也递得过去,大人你一年到头没几日在安庆,就在安庆几日,或许庞大人又不在,一年下来在庞大人跟前,有没有两三次能说上话。其他时日都在奔波操劳,办的事都在外边,又最是招摇不得,别人看着还花了大笔银子,又无甚拿得出手的功劳,不要最后落个吃力不讨好……」
「庞大人那里,不是递话多就有用的,暗哨司办了什么差,他心里最是明白。」江帆想了片刻,「阮劲到哪里了。」
「阮劲昨日到的安庆,在总署报到后已去了石牌。」
「以本官想来,这次军议完结之前,庞大人都不会给任大浪定罪,刀子悬着比落下来吓人,人人都怕落在自己头上。」江帆站起身,「事到临头躲不得,到底要办到何等模样,总归只有庞大人自己知道,咱们也去石牌。」
……
「腰牌。」
石牌武学大门,江帆自己递过兵牌,在门房登记。
他身后还排着几名暗哨司的将官,虽然他们都是官吏,但到了军营门房前,都得自己交腰牌登记。
大门内传出阵阵爆竹般的震响,有一股淡淡的硝烟味弥漫子啊门前,门后立着一架训练用的布城,像照壁一般挡住了较场的视线。
片刻后登记完,然后由一名卫队士兵带着往里走去,江帆随在他身后绕过布城,宽阔的较场出现在眼前,
一排过去七八门铜炮整齐的列在武学大门内,杖具都绑在炮架上,每门炮的左侧地面都摆放着两个木箱,里面有棉布包裹,一群工匠模样的人在周围整理,两队士兵在北侧列队,后面还有马夫和挂马,大概是准备接收火炮的炮兵。
北面的校场上一排排密集的队列,扛着长矛和火铳的士兵在鼓点中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