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金国只管收税,哪管俺们死活,遇到旱年,颗粒无收还得交租,好多人都逃荒去了,哪像现在这样,能安安稳稳在家门口种地。」
丘处机顺着老农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架木质水车立在田边,水流顺着木槽缓缓流入农田,省时又省力,心中对秦国的治理又多了几分认可。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众人擡头望去,只见东方的官道上来了一大群衣衫槛褛、面黄肌瘦的百姓,在十几名身穿皮甲的守备军士兵带领下,跟跟跄跄地向这边走去。
这些百姓个个身形佝偻,有的还背着破旧的行囊,看上去狼狈不堪。
丘处机面露疑惑,秦国不是分地了吗?
百姓对秦国的治理不是很满意吗?怎幺还有这幺多灾民?
老农却叹了口气,说道:「道长,这应该是从河东那边逃难过来的。」
「听说河东遭了大灾,旱蝗连片,死了好多人,好多人活不下去,听说咱们秦国这边日子过得好,能让他们有口饭吃,就偷偷跑到咱们秦国这边来了。」
丘处机心中一沉,他早已知晓中原遭了灾荒。
全真教在中原的弟子也传回过消息,他还特意准备了银两,让弟子带去中原施粥救济灾民,可面对如此大规模的灾荒,那点银两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忍不住迈步向灾民队伍走去,想一探究竟。
负责带领灾民的守备军士兵见一群道士走来,立刻警惕地迎了上来,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就在这时,丘处机身旁一个身穿吏服的男人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块刻有特殊纹路的令牌。
沉声说道:「这位是全真教丘处机道长,受大王之邀,前往龙城议事,如今正要西行。」
「只是见这些百姓可怜,想询问一二。」
丘处机此番西行,是由李骁亲自邀请,行程的一切事宜,自然由高忠义安排得妥妥当当。
他不仅特意指派了两名官吏随行,负责与沿途官府接洽、打点关系,确保一路畅通无阻。
还下令各处的军用驿站为他们备好食宿,周到细致,无微不至。
至于安全问题,更不必多虑。
这支队伍浩浩荡荡,随行道士多达三百余人,声势浩大。
寻常的宵小之辈,远远望见这般阵仗,哪还敢上前招惹?
且道门向来注重养生,弟子们常年锻链,体魄远胜常人。
即便是年事已高的丘处机,也依然精神矍铄,身手不凡。
若真动起手来,等闲两三个壮汉,恐怕也近不得他身。
士兵接过令牌仔细查看,又擡头打量了丘处机一番,神色顿时变得恭敬起来。
他本是金国降兵,加入秦军后经过改造,又随秦军与金军打过仗,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凭藉战功成为守备团的基层骨干,早就听闻过丘处机「活神仙」的名声,如今得知眼前之人竟是丘处机,还受大王邀请,哪里敢怠慢。
士兵连忙双手将令牌奉还,对着丘处机抚胸行礼,声音洪亮:「同州第一守备团,三营二哨三队队官王不正,见过丘真人。」
丘处机没有端着架子,脸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微微点头还礼:「王队官不必多礼。」
「贫道只是好奇,这些百姓都是从河东来的吗?」
「回道长,正是。」
王不正点头应道:「他们都是从河东逃难过来的,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才越过黄河到了咱们秦国地界。」
「那你们这是要带他们去哪里?」丘处机又问。
王不正解释道:「同州的耕地早就分完了,后续可能还会有很多灾民过来,根本养活不了这幺多人。」
「巡抚大人下令,打算带他们去甘肃,那里还有很多荒地,到了那边,他们就能分到土地,安定下来了。」
随后,丘处机走到灾民队伍中,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妇人正抱着一个瘦弱的孩子。
见丘处机走来,眼中满是警惕。
丘处机放缓语气,轻声问道:「女施主,你们从河东过来,那里的情况如何?百姓们的生活可好?」
妇人听到这话,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哽咽:「道长啊,别提了。」
「河东那边遭了灾,地里的庄稼全被蝗虫啃光了,连草根树皮都被挖光了。」
「官府不管不问,还照样催缴赋税,好多人都饿死了——俺男人为了让俺和孩子活下去,去抢官府的粮,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