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群身穿黄甲的北疆骑兵纵马而来,精气神十足,与这些饥饿的百姓和战俘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面对这些彪悍的北疆骑兵,原本有些骚动的百姓们瞬间安静下来,纷纷低下头缩起肩膀,像受惊的鹌鹑般不敢出声。
这些北疆骑兵是真的会杀人。
前几日有一群人哄抢白粥,惊动了一支骑兵杀来,如切瓜砍菜般斩了十几人,当场就平息了动乱。
随后又挑出十几个抢得最欢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了脑袋。
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作乱,全都老老实实排队,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老头夫妇也赶忙低下头,正准备把孩子往怀里再掖紧些,老王头的余光却瞥见了领头那名北疆军官的侧脸。
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让他瞬间呆愣在原地,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人:“老……老大?”
“老婆子,你快看。”
“那个人怎么跟老大长的那么像啊!”
老王头抓住妻子的胳膊用力摇晃,声音里带着颤抖的狂喜。
王老太也赶忙抬头望去,越看越激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那眉眼,那鼻梁,分明就是他们失踪两年的大儿子啊!
“老大~”
“儿啊~”
“我是你爹啊~”
“我在这儿啊!”
老两口挣脱队列,踉踉跄跄地向着骑兵方向跑去。
“吁——”
隐约听到熟悉的呼喊,都尉王强猛地勒住战马。
他循着声音望去,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憔悴孱弱的身影。
正是他的爹娘!
“爹!娘!”
王强同样立马激动大喊一声,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他是两年前在河西之战中被俘虏的,后来便留在了北疆军中,如今已是一名都尉。
攻破兴庆府后,他第一时间就赶回老宅,却发现早已人去房空。
但看那生活痕迹,应该是刚离开不久,于是他便四处寻找。
跑了好几个难民点,终于在这里找到了父母。
王强翻身下马,几乎是踉跄着向前冲去,“噗通”一声跪在父母面前,紧紧抱住他们枯瘦的腿:“爹!娘!儿子不孝,让你们受苦了!”
“呜呜呜呜~”
“儿子回来晚了啊~”
老王头抚摸着儿子身上的甲胄,粗糙的手掌在冰冷的金属上不住颤抖:“不晚,不晚……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我们还以为你没了呢~”王老太流泪道。
“爹,娘,是儿子没用,没能护住家里……”
“这两年我在北疆夜夜想你们,就怕……就怕再也见不到你们……”
王老太颤抖着抚摸儿子的脸颊,哭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儿出息了,成了大官了……”
哭着哭着,王老太突然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娘!”
王强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抱住母亲,只觉得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娘!您怎么了?”
老王头急得直跺脚:“你娘三天没沾一粒米了。”
“前几日,兴庆府的乱兵把家里最后一点存粮抢了个精光,她硬是把仅有的一勺米糠喂给了孩子……”
王强听着,心如刀绞,猛地回头,对着身后的属下大喊:“快!把我的口粮拿来!”
一名士兵迅速奔来,从行囊里掏出馕饼、肉干、奶皮子,这些都是北疆军日常的吃食,顶饿抗饥。
王强抓过食物就往母亲面前送,可手刚伸到半空就停住了——母亲昏迷不醒,父亲又年迈体衰,哪里嚼得动这些干硬的东西?
“去前面施粥点,拿两碗热米粥来!”王强又急又气。
士兵应声跑开,片刻后端来两碗米粥。
王强先给父亲递过一碗,然后亲自喂给母亲。
又看向孩子问道:“这孩子……是老二的娃?”
他在北疆待了两年,一直盼着家里添丁进口,以为二弟早就成亲生子了。
老王头接过米粥喝了一大口,脸上却涌上悲伤:“这是吴大脚的孩子。他家婆娘……唉……”
老人放下碗,断断续续说起这两年的遭遇:“今年开春,官府就把老二拉去打河西,说是要夺回失地。”
“前不久,老三又被强征去守克夷门……”
“吴大脚家更惨,他婆娘被乱兵拉去军营祸害,孩子扔在家里没人管,还是你娘心善,天天揣着半块饼子去喂娃……”
王强听得脸色铁青,握着碗的手青筋暴起。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爹,您放心,老二老三我会接着找。”
“他们一个在征西军,一个在镇北军,这两军大部分都被我们俘虏了,只要没死,肯定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