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言辞如刀。
崔衍闻听沈羡之言,纵然养气功夫不错,一张苍老面容又青又红,额头青筋直跳,冷声道:“国策自有朝臣、宰辅共议,又岂是你一乡野村夫所知?”
“那大瑞犯边,契丹内乱,崔相身为内史,当着圣后娘娘和同僚的面,可有破敌之策?”沈羡问道。
内史是中书令的雅称和古称,而纳言则是侍中的雅称。
崔衍一时语塞,面色一正,整理着言辞,道:“向使君贤臣明,上下同欲,圣德远播,敌寇自不敢来犯,至于敌寇来袭,自当修甲兵,选良将,迎敌就是。”
“那就是没有。”沈羡语气中难掩失望之意。
崔衍:“……”
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两句,但所有的辩解,在“那就是没有”当中,变得苍白无力。
沈羡神色淡淡,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无中生有,闪烁其辞,平白辱没了崔氏先祖的名声。”
崔衍闻言,脸色愈发难看,如吃了苍蝇般,嘴唇嗫嚅。
他急切之下,如何想出破敌之策?这些难道不是兵部和武将谋划的吗?
卢德真忍不住出言帮腔:“难道你一区区文士,身怀破敌国之策?”
“崔相先前所言,国策自有宰辅于政事堂共议,崔相身为宰执,当有所谋才是,堂堂宰辅,胸无破敌之策,本就骇人听闻。”沈羡面沉似水,忽而目光灼灼地看向卢德真,让后者吓了一大跳,道:“至于沈某,当然有,否则天后何以垂青?以羡未及弱冠之身,荣升从五品?”
天后看向那少年,美眸闪烁了下,暗道,难道沈慕之当真有破敌之策?
长公主玉颜明艳,眉眼笑意流波地看向那少年,道:“这位是门下侍中卢德真卢大人。”
薛芷画嘴角抽了抽,长公主殿下这是生怕沈羡不能指名道姓骂?
“卢姓?”沈羡剑眉之下,清冷眸光似是闪烁了下,问道:“谷河县令可是卢氏族人?”
长公主补充了一句,道:“卢县令正是卢氏族人。”
“那就对了。”沈羡点头道。
卢德真:“……”
长公主:“???”
那就对了,这句话…当真是透着三分蔑视,三分不出所料,还有四分毫不掩饰的嘲讽。
中书令蔡恒抬起耷拉的苍老眼皮,定定看向那少年,目光复杂。
众人都不由自主静待其言。
“卢县令在谷河县尸位素餐,漠视百姓疾苦,卢大人在朝堂与庸碌无为之辈惺惺相惜,互为声援。”沈羡默然片刻,冷哂道:“看来,卢氏家风如此一脉相承,上梁不正下梁歪!”
卢德真闻听此言,脸色大怒,嘴唇气得哆嗦道:“竖子焉敢辱我卢氏家声!”
沈羡道:“沈某未辱,真正辱你卢氏家声的是你卢大人还有如卢县令那样的昏官,庸官!”
说着,“窃以为,卢氏先祖在九泉之下,为尔等蒙羞!”
卢德真闻言,只觉眼前发黑,嘴巴张了张,想骂又骂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