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只要我还活着
“我一直都在这里,赫克托耳。”
记录之王萨尔卡多的声音,平淡得如同朗读字典:
“或者说,我在任何‘故事’发生的地方,都存在着。”
“因为我的职责,就是确保‘故事’不会偏离既定的轨道。”
祂缓缓走向那个困住“星域主”的微型宇宙。
羽毛笔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看不见的线条:
“而你,我亲爱的老朋友,你创造的这个‘逻辑监狱’虽然精妙,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祂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赫克托耳,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你太过沉迷于‘过程’的荒诞,却忽视了‘结果’的重要性。”
“你在这里困住了‘星域主’,阻止了祂对主世界的入侵。”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阻止’,本身就是一个剧透?”
赫克托耳的瞳孔微微收缩。
“怎么,你想让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后代去死?”
“不。”
萨尔卡多依然淡漠回答着,羽毛笔在空中继续书写着什么:
“我只是想让‘故事’,回到它应有的轨道上。”
“卡桑德拉·圣·曼枝,她的‘剧本’是什么?”
祂没有等赫克托尔回答,自问自答道:
“一个野心勃勃的征服者,在权力巅峰期犯下致命错误,最终遭遇悲剧性的结局。”
“这是一个经典的、符合所有戏剧规律的故事。”
“而你,赫克托耳,你的干预,破坏了这个故事的完整性。”
“你把一个‘悲剧’,篡改成了‘喜剧’。”
祂的羽毛笔,在空中画出最后一笔:
“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话音落下,整个维度开始发生微妙变化。
这些改变,单独来看都微不足道。
可它们组合在一起,却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产生一个致命结果:
“星域主”会提前挣脱束缚。
不是立刻,不是明天,只是在一个“最恰当”的时间点。
“你……”
赫克托耳想要阻止,可祂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祂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已经被萨尔卡多用羽毛笔“定义”过了:
“荒诞之王·圣赫克托耳,此刻正在专注地维持监狱,无暇分心处理其他事务。”
这个“定义”被写入了这个维度的“底层代码”。
一旦被写入,就成为了“既定事实”。
赫克托耳确实可以马上打破这个定义,可那需要消耗巨大力量。
但最为重要的是……
一旦祂强行打破,就等于向所有“观众”承认:
“我非常在意自己的氏族和后代,在意到愿意为此付出巨大代价。”
这会让祂的后代,成为所有敌人眼中的“人质”。
记录之王走到微型宇宙边缘,羽毛笔轻点虚空。
一个“设定”被书写进现实:
“‘星域主’在被困期间,通过分析‘逻辑监狱’的结构,成功分离出一缕意识。
化作‘秩序之种’,附着在了主世界的某个载体上。”
这个“设定”一旦成立,就会逆向创造出“过程”。
主世界的现实,会自动“调整”自己,去匹配这个已经被“注定”的结果。
某个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巧合”会发生;
某个原本会被注意到的“异常”会被忽略;
某个原本应该毁灭的“残骸”会幸存下来……
萨尔卡多的羽毛笔,继续书写:
“这枚‘秩序之种’的载体,是卡桑德拉的旗舰‘君主号’。”
“它被伪装成了一个‘失败的炼金实验残留’,一个‘技术失误’,一个‘无关紧要的能量异常’。”
每一个字,都在篡改着现实。
每一笔,都在为未来的悲剧埋下伏笔。
当最后一个“设定”被写入时,萨尔卡多终于停笔。
祂转身看向被“定义”困住的赫克托耳,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不要怪我,老朋友。”
“我只是在履行职责,确保‘故事’走向它应有的结局。”
“你可以创造无数的‘变数’,可以让‘过程’充满惊喜。”
“但‘结局’,必须符合剧本。”
“这是规矩。”
话音落下,萨尔卡多的身影开始淡化。
祂要离开了,要回到那个“记录之王”应该待的地方:在故事边缘,用羽毛笔书写着万物命运。
可就在祂即将完全消失的那一刻……
“规矩?”
赫克托耳突然笑了。
那笑声中,只有一种纯粹的、疯狂的喜悦:
“萨尔卡多,你忘了一件事。”
“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在‘结局’写好之后,临时加‘彩蛋’。”
“你可以掌控‘剧本’,可你控制不了‘观众’的反应。”
萨尔卡多沉默了很久。
最终,祂只是轻声说道: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看看‘剧本’和‘即兴’,谁会笑到最后。”
祂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整个维度,重新归于寂静。
只剩下赫克托耳,还有那个依然被困在“逻辑监狱”中、疯狂运算着的“星域主”。
赫克托耳看了一眼那个微型宇宙,又看了一眼主世界的方向。
祂知道,萨尔卡多已经成功了。
那枚“秩序之种”,已经被植入了现实。
“唉……”
祂叹了口气,棒棒的颜色变成了苦涩的灰:
“看来这次,我真的被将了一军。”
“不过嘛……”
祂的嘴角,重新勾起那个标志性的、一半笑一半哭的弧度:
“既然‘剧本’已经写好,那就让我看看……”
“那个拿着‘空白戏票’的小家伙,能不能在这出‘悲剧’上映之前,临时改写个‘喜剧’结局?”
铃铛叮当作响。
小丑的身影,消失在了维度的褶皱中。
………………
而在那片漂浮着无数战舰残骸的星域废墟中。
“君主号”旗舰的破碎船体,正在宇宙的寒冷虚空中缓缓翻滚。
那曾经辉煌的、象征着征服者荣耀的巨舰,如今只剩下一具支离破碎的骨架。
主炮塔被撕裂,舰桥被融化,能量核心已经熄灭……
可在这具“尸体”的最深处,在一个几乎完全被忽视的、狭小的储物舱角落里。
一团微弱的、如萤火虫般闪烁的光点,正在悄然生长。
那光芒纯净得令人心悸。
没有一丝杂质,没有一缕混沌,只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秩序”。
它静静地存在着,如同一粒种子,在等待合适的土壤、合适的温度,以及……合适的时机。
它的周围,萨尔卡多用羽毛笔精心编织的“设定”正在发挥作用:
所有路过的搜救队,都会下意识地忽略这个角落;
所有的能量扫描,都会将它识别为“无害的技术残留”;
所有试图靠近它的意识,都会被一股温和的、几乎察觉不到的力量“说服”:
“这里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去看看别的地方吧。”
它有一个名字。
一个只有极少数存在知晓的、真正的名字。
【福音】。
它会生长。
缓慢地,温和地,不引人注目地生长。
它会渗透进巫师文明的每一个角落,会在最“合理”的时刻,出现在最“需要”它的地方。
它不会毁灭什么。
它只会“完善”。
“完善”那些“不完美”的法则;
“完善”那些“有缺陷”的生命;
“完善”那些“混乱”的情感……
………………
翡翠小楼沐浴在午后温和的阳光中。
爬山虎在外墙上编织出翠绿色的活挂毯,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每一片叶子都反射着碎金般的光斑。
二楼的会客厅里,伊芙正兴致勃勃地在一张羊皮纸上勾画着什么。
她的眼眸中满是少女特有的雀跃。
桌上摊开的,是一份曙光港新开业商铺的导览图。
“塞西莉亚,你看这家!”
伊芙用手指点着地图上一个标记着精灵文的位置:
“‘星露馆’,据说是从翡翠大森林来的精灵工匠开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