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伊芙那已经无比凝练的精神力,从他身后缓缓延伸而来。
那不再是魔噬时期那种稚嫩的、试探性的触碰取而代之的是化作了数十条纤细、柔韧、却又充满了生命力的半透明精神触鬚。
这些触鬚如最温柔的、带著微光的丝绸。
轻柔地、精准地,探入他那因长期高度思考和压抑悲伤而紧绷的精神力场之中。
与以往的按摩不同,这一次伊芙的技艺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那些精神触鬚,以一种极其精妙的频率,轻轻地“揉捏”、“梳理”著他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思绪。
每一次触碰都带著说不出的温柔,每一次抚摸都传递著无声的安慰。
这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放鬆,更像是一种灵魂层面的“拥抱”。
伊芙没有试图探入那些最私密的回忆。
只是用最温柔的方式,去“亲吻”和“抚慰”那些伤痕的边缘。
她的触鬚如母亲的手掌,轻抚著受伤孩子的额头;
又如恋人的唇瓣,在黑暗中给予无声的安慰。
罗恩能感觉到,自己所有的戒备、疲惫,乃至內心最深处的孤独感,全都在这场无声的、极致的亲密交融中,被缓缓地疗愈、融化。
按摩结束,伊芙收回了精神触鬚,脸颊上带著一抹动人的红晕。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神中闪烁著某种满足而羞涩的光芒。
罗恩睁开眼睛,看向身后的伊芙。
少女的面颊緋红如晚霞,眼中有著刚刚经歷了深度交融后的迷醉与眷恋。
“谢谢你,伊芙。”
“这是我应该做的,导师。”
伊芙的声音同样轻如羽毛,却带著一丝颤抖:
“您的灵魂真的很美。”
这种深度的“神交”中,意识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罗恩能感受到少女內心的每一丝颤动。
她对未来的憧憬,对力量的渴望,还有对他那份深藏却炽热的感情。
而伊芙也能感知到他精神世界的广阔与深邃。
那些宏大的规划,沉重的责任,以及——对她这份独特的温柔。
这种精神层面的交融,远比肉体的接触更加亲密、更加深刻。
与此同时,维塔尔星域边陲,“君主號”旗舰的指挥室內。
卡桑德拉站在星图投影前,紫色眸子中倒映著无数闪烁的光点。
胜利,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塔主,第七舰队刚刚传来捷报。”
副官的声音在指挥室中迴响:
“维塔尔第二执政星已完全陷落。
敌军在接触到我们的『信息载体”后,整支舰队在三小时內发生集体叛变。他们现在正在攻击自己的母港。”
卡桑德拉轻抚著手中的权杖,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这已经是本月第十七次类似的报告了。
维塔尔人引以为傲的“集体意识”,在她精心调製的“认知病毒”面前,就像豆腐般不堪一击。
更讽刺的是,他们越是团结,越是依赖彼此的精神连接,病毒的传播就越迅速,破坏就越彻底。
“万筒”行动的成功,让整个维塔尔共和国的指挥体系瘫痪。
失去了统一协调的舰队如散沙般各自为战,而塞德里克那恶毒天才设计的“思想瘟疫”,又让这些散沙连基本的抵抗意志都丧失殆尽。
“这场战爭,已经从『征服』变成了“收割”。”
卡桑德拉在心中自语:
“我们甚至无需动用真正的武力,敌人就会主动投降,主动自毁,主动为我们打开一切防线。”
星图上,代表巫师联军的蓝色区域如恶性肿瘤般迅速扩张。
而维塔尔共和国的金色领土,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著。
按照这个势头,最多再有几个月,整个维塔尔文明就会从宇宙中彻底消失。
然而,就在此时,星图上出现了一个异常现象。
在维塔尔共和国的最边睡,那些最古老、最偏远的星域中,竟然还有大约十分之一的队保持著完整的编制和清醒的意识。
更奇怪的是,这些舰队並未选择分散逃亡或者负隅顽抗。
相反,它们正以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有序地向著一个特定坐標集结。
“『摇篮”——”
卡桑德拉凝视著那个在星图上,被標註为禁区的神秘星域:
“传说中所有星空巨兽的安息之地,维塔尔人的圣所。”
这个地方在过往的情报中多次出现,却始终笼罩著迷雾。
据说那里就是维塔尔文明的守护神一一“星域主”的棲息所。
可对卡桑德拉而言,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敌人正在那里集结最后的力量,试图进行垂死挣扎。
“召集军事会议。”
她的声音在指挥室中响起:
“就这个异常现象,我需要听取各部门的分析报告。”
半小时后,“君主號”的战略会议室內座无虚席。
联军的核心將领通过实体或投影的方式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困惑。
“根据我们的情报分析,”
首席战术官摊开一份厚重的报告:
“那些向『摇篮』集结的维塔尔舰队,全部来自他们文明的『原教旨』派系。
这些人对星空巨兽的信仰最为虔诚,血脉纯度也最高。”
“更关键的是。”
情报部长补充道:
“我们投放的所有“认知病毒”载体,在接近这些舰队时都会莫名失效。
就像就像有某种力场在保护著他们。
卡桑德拉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现象,確实出乎她的意料。
按照塞德里克的理论,“认知病毒”针对的是“可能性”和“变量”。
理论上,任何具备独立思维的生命都应该受到影响。
正当议会陷入沉思时,一个年轻的声音通过远程通讯打破了沉默:
“塔主,请允许我提出一个警告。”
那是艾略特·万德尔,如今卡桑德拉魔下最年轻的情报官。
他的“聆听之风”天赋,能够捕捉到常人无法觉察的异常。
“说。”卡桑德拉简洁地命令道。
“我的天赋显示,『摇篮”周围的时空曲率正在发生剧烈变化。”
艾略特的声音中带著明显的担忧:
“那里的因果律、概率流、甚至是现实的基础结构,都呈现出一种极度的“固化”状態。”
他说到这里有些卡壳,似乎在组织语言:
“塔主,您应该知道,我们的『认知病毒”本质上是一种基於『不確定性”的武器。
它需要在『可能性』的海洋中游弋,通过创造矛盾和衝突来发挥作用。”
“可在『摇篮”那种环境下——”
艾略特的语调变得凝重:
“一切都被某种绝对的意志所『锁定”。
那里只有唯一的真理,唯一的可能性,唯一的答案。”
“在那样的地方,我们的病毒將彻底失去效力,甚至可能从概念层面被直接『否定”。”
这个警告,让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艾略特话语中的含义:
如果他的判断正確,那么卡桑德拉最大的战略优势將在“摇篮”面前失效。
深谱兵法的副官立即提出建议:
“塔主,既然对方选择龟缩在那种特殊环境中,我们完全可以採用围困战术。
切断他们的补给线,让时间成为我们的盟友。”
“或者我们可以动用『歼星”级別的战略武器,”
另一名將领补充道:
“从远距离对整个星域进行饱和打击,避免进入对方的『主场”。”
这些都是稳妥而理性的建议。
可卡桑德拉却缓缓摇了摇头。
“你们都想错了。”
她站起身,走到星图前,伸手抚摸著那个標註为“摇篮”的光点:
“维塔尔人选择在那里集结,表面上看是在寻求庇护,实际上却是在进行一场最大规模的『唤醒仪式”。”
“他们想要叫醒沉睡的『星域主』,让这个古老的『神明』来对抗我们的『瘟疫』。”
卡桑德拉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兴奋:
“可他们不知道,这恰恰给了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转身面对眾人,眼中的光芒如燃烧的星辰:
“与其让病毒去一个个感染那些零散的『信徒”。
何不让我亲手將『病毒”的源头,直接注入他们『神』的大脑?”
“只要他们的神被『感染”了,整个信仰体系將从內部彻底崩塌!”
“到那时,剩余的维塔尔人会发现,连他们最神圣的守护者都背叛了他们,都被我们的理念所征服。
这种绝望,將比任何武器都要致命!”
会议室里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卡桑德拉的计划充满了疯狂,却也蕴含著巨大的风险。
“塔主。”
艾略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明显的焦虑:
“我必须再次强调,那个地方极其危险。
“星域主”的实力接近巫王级別,而且在自己的『神域”中,它的力量会被成倍放大“我知道您上次成功驱逐过它,可现在却是在它的核心领域—””
“够了。”
卡桑德拉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艾略特,恐惧会蒙蔽智慧。
是的,『星域主』很强大,可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