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剑术归拢

中年文士,坐姿端正,笑容和煦,但是在清嘉眼中,对方却是……高若神明。

没办法,眼前此人,是那位敢在托月山,也能在托月山随便杀人的白帝城郑居中啊。

清嘉欲言又止。就像她自己所说,原本没打算聊什么正事,只是等到她进入凉亭,与郑居中面对面而坐,好像不说点什么,她就会觉得有点……暴殄天物了。

至于凉亭“小天地”内,两位僧人的继续登高与对话,清嘉看了也等于白看,听了也白听,一则完全不懂,二则道不同。

清嘉强行压下心中那个念头,换了个话题,亦是心中好奇已久的问题:“敢问先生,会觉得什么事情是真正有意思的吗?”

郑居中微笑道:“很多啊。”

例如在一处中等品秩的福地之内,郑居中曾经让某个自己白手起家,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在短短二十年间,变成一位成功辅佐帝王一统天下的军师。同时又添加了两个崭新的身份,其中一个,是武学天赋极好的草野莽夫,揭竿而起;另外一个,成了山上练气士,修行资质一般,下山后去当了纵横家。

三者各有一条潜在的主要心路脉络,牵引三人走向不同的道路,分别负责三件事,创建、摧毁、修补。

郑居中低头看着那座山头,突然说道:“鸳湖道友,是该为金翠城做长远计了。”

清嘉如释重负,沉声道:“恳请先生赐教。”

金翠城在蛮荒天下的处境,与酒泉宗相仿。两座“宗”字头的立身之本,分别是炼制法袍和酿造仙酿。

在外界看来,金翠城因为曾经帮助旧王座大妖仰止,将那件墨色龙袍提升了一层品秩,才得到了仰止的庇护。倒也不假,毕竟蛮荒天下的那拨飞升境大妖,极少侵扰金翠城,却非全部事实,仰止确实对清嘉青眼相加,可不过依旧是想要将其吞并,作为一只财源广进的聚宝盆。之所以没有成事,还是因为清嘉坚持己见,甚至不惜撂下一句狠话,仰止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顾虑,才没有与清嘉一般见识,反正此间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由于金翠城的法袍,炼制门槛高,难以大规模量产,上次攻伐浩然天下,金翠城与仙簪城在内的几个宗门,都是破财消灾,给出了一大笔神仙钱,而金翠城也搬空了密库储藏千年之久的法袍,一并折价交付给甲子帐。

所以在剑气长城,金翠城也没有任何修士现身战场。而城主清嘉,只是在之后的托月山议事中现身,与那拨参加文庙议事的浩然大修士遥遥对峙。事实上,当时对面仔细打量这位金翠城女仙的视线,不在少数,当然还是因为她身上那件水路分阴阳,拥有日月更迭、斗转星移大道气息的水炼法袍。

郑居中瞥了一眼清嘉,点头说道:“桃亭道友的建议,大方向是对的。”看人道心、翻检记忆如随手翻书。

清嘉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只是追问道:“以先生之见?”

金翠城能够数千年来始终屹立不倒,在于拥有两座所谓的靠山,分别是明处的仰止、暗处的蛮荒桃亭。

可惜旧王座大妖仰止,被柳七拦阻,已经被文庙囚禁,未能返回蛮荒。桃亭也早就在那十万大山当看门狗多年,如今更是在浩然天下摇身一变,成了那个在鸳鸯渚一举成名的嫩道人。

所以托月山大祖的嫡传弟子之一,同为女修的大妖新妆,先前曾让金翠城全盘交出炼制法袍的秘法、道诀。金翠城没有什么可讨价还价的余地。作为交换,托月山允许金翠城随便拣选两地,建造两座下宗。

只是对清嘉来说,这种华而不实的好处,意义何在?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金翠城即便立起了下宗,也守不住。金翠城内嫡传皆女修,除了炼制法袍,根本不懂如何与人厮杀。

所以那桃亭先前曾经偷偷寄来一封极其隐蔽的密信。

大致意思,无非是暗示清嘉,树挪死人挪活。不如将金翠城搬迁去往浩然天下,在那边混口饭吃,双方也好有个照应。桃亭在信上拍胸脯保证,到了那边,不敢说让金翠城更好,只说维持当下的家业,与文庙讨要一个“宗”字头身份,不在话下。

对桃亭来说,金翠城清嘉,就是个小姑娘,属于半个自家晚辈。

因为金翠城若是往上追溯,有两条道脉,一条类似正宗法统,一条属于旁门秘传。而桃亭与清嘉某位身份隐蔽的传道人,确实极有故事,称不上道侣,可要说是姘头就又难听了点。

而清嘉的这位不纳入金翠城谱牒的传道人,曾经为金翠城留下一道遗嘱法旨,说在那轮明月皓彩当中,有一位按照辈分清嘉可以喊一声太上师祖的祖师爷,但是何时得见这位祖师爷,说不定,耐心等着就是了。

清嘉本以为金翠城可以凭此多出一座巍峨靠山,结果天上一轮明月,直接被那些剑气长城阴魂不散的剑修给联手搬迁去了青冥天下。这让清嘉哭笑不得,这让她还怎么认祖归宗?只是失望之余,又有几分轻松。毕竟金翠城内已经有了一位自己甘心托付生死的郑先生,就足够了,真要让那位道龄悠悠的祖师重返人间,再来到金翠城,说不定反而是一桩祸事。

大骊王朝,在那宝瓶洲战场,曾经大肆搜刮一切出自金翠城的法袍,可惜未能成功捕获几个精通炼制技艺的金翠城嫡传修士。

三百年前城主鸳湖跻身仙人的庆典,除了仰止亲自参加观礼,桃亭也曾偷偷溜出十万大山。

避暑行宫秘档对此都是有明确记录的。

显而易见,浩然天下与蛮荒天下,已经是如箭在弦的形势,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大战。而金翠城,如果不是郑先生,其实没有任何选择可言,要么主动依附托月山,要么被浩然天下攻破,沦为阶下囚。

清嘉发现这位先生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她也不敢打搅对方的神游万里,耐心等待下文。

郑居中很快就回过神,只是与她说了句言简意赅的话语:“无非是将托月山新妆换成中土文庙,金翠城主动要价减半,去扶摇洲扎根,再在别洲,类似皑皑洲,挑选一处地盘作为下宗。”

清嘉显然对此并无异议,没有任何惊讶神色,能够适宜浩然水土的蛮荒宗门,数量稀少,恰好金翠城就位列其中。她小心翼翼问道:“怎么搬迁走金翠城所有的家当呢?再就是如何挑选修士?”

郑居中说道:“跟我走就是了。”

约莫是担心对方听不懂,郑居中笑着解释道:“整座金翠城已经被我炼化为本命物,为了瞒过托月山,不露出马脚,连累鸳湖道友,在这件事上,确实耗费了我不少时日。”

方才郑居中之所以会分心,是在考虑一件与双方议事离题万里的事情。

而这件事,郑居中只与崔瀺聊过。

双方的观点是差不多的,有灵众生,在修道之人的率领下,铺路搭桥,往天外走,是一条肉眼可见的出路,要将那些天外星辰作为桥梁或是“宗门飞地”,只要棋盘够大,就可以脱离胜负之争,减少整个既定天地的内部消耗,可能是以人族为首,与各族修士精诚合作,在那些天外星辰,拣选宜居之地,繁衍生息……

但是光有这条暂时难说是崭新“去路”还是老旧“来路”的通天道路,是远远不够的,以防万一,还得用某条前所未有的路径,“往内走”。让天地众生皆有另外一种活法的,则是一条必须未雨绸缪早做谋划的退路。

绣虎崔瀺穷其学问,终于打造出瓷人一事,就是为了与郑居中,也是与三教祖师,证明这个“万一”的恐怖意外。

现成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了,你们三位,总不好视而不见了吧。

郑居中笃定,人族若是既没有找到一条出路,又未能找出足可保全自身的退路,那么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毁灭。

就像曾经高高在上的神灵,毁灭于亲手造就出来的大地众生。

每一个我们不敢承认的自己,就是一头徘徊笼中的困兽,就是一尊高坐大殿的神灵。

绝大部分的所谓得道之士,根本不知道所谓的立教称祖,立教之根底是要做什么,称祖所求何事。眼已不高,手自然更低,是注定伸手够不着“那道帘幕”的。

凉亭内的人,一个在想着金翠城的生死存亡,一个在考虑整个有灵众生的生死存亡,大概这就是差异了。

难怪玄都观孙道长会笑言一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猪的差距更大。

郑居中一挥袖子,收起凉亭内的那份异象,弯曲双指,轻轻叩击亭柱。

人间木作,以卯榫为关键。

在家门户,在外学塾,修行在山,靠何物来相互衔接人心?

郑居中站起身,微笑道:“我们都是一盏灯火,在天地间忽明忽暗。”

言行互为卯榫,人心共做灯火。搭建屋舍,抱团取暖。

之后郑居中率先走出月眉亭,带着清嘉散步于金翠城内。大雪时节,金翠城的殿阁极为壮丽,美若琉璃境界。

跟在郑居中身边的清嘉,无法施展道法,便一并隐匿身形了。在那好似一处皇宫大殿的地方,有梳灵蛇髻的少女们,正在那儿踮起脚尖,伸长腰肢,手持长竿,敲打冰凌,坠地有一串碎玉声响,少女们的笑声,婉转如莺歌燕语。

走出宫殿,郑居中带着清嘉来到金翠城外的一条护城河边,河面宽阔,桥下结了冰,有许多孩子在上边飞奔嬉戏。

郑居中沿着河流一直往上游散步而去,来到一处河边堤坝,脚下的路由瘦长条石堆砌而成,遍地攒簇密集,石缝间浇筑糯米浆,再以铁锔和榫使劲夯实,如同鱼鳞层层叠叠,又如老者之瘦骨嶙峋。

郑居中这些年一直好奇,齐静春当年在骊珠洞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齐静春又到底看到了什么。

真正让郑居中觉得有意思的事,就是有人做到了不管他如何心思依旧做不到的事情。事情本身有大小之分,只是在郑居中心中,也不一定就有高下之别。如果一枚山上的雪钱,突然间只能在山下折算成一百两银子,天下形势又会如何?又比如天地间突然所有的三种神仙钱都消失无踪了,事态又会如何发展?

听说崔瀺年幼时,有个家族长辈,不许他看那江湖演义小说和才子佳人小说。也不许崔瀺下棋,因为觉得聪明人容易痴迷此道,白白消磨大好光阴,耽误治学,不务正业。

清嘉转头看着郑先生,片刻之后,她自顾自笑起来,壮起胆子开口问道:“先生,如何看待男女情爱一事?恕我冒昧,先生可曾有过心仪的女子?”

郑居中笑着摇摇头。

清嘉这辈子还不曾有过道侣,她也不觉得需要找个道侣,但是她有个极为宠溺的嫡传弟子,跟随闺中好友,大妖官巷的一个家族嫡出晚辈,还有一拨相熟的女修,一共乘坐一架极有来头的车辇,北游剑气长城。据说虽未能成功登上城头,却遥遥见到了那位着鲜红法袍的年轻隐官,车辇还挨了一道雷法呢,没白跑一趟。

成功见着了那位名动天下的年轻隐官,让她们雀跃不已。如出一辙的观感,就俩字,真俊!

回乡之后,清嘉的这个嫡传弟子便痴心一片,好似魔怔了。

郑居中神色淡然道:“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清嘉便不敢多问什么了。

郑居中缓缓而行,先前在那黥迹渡口,另外一个自己,与岁除宫吴霜降,双方确实见面了。

浩然天下白帝城,青冥天下岁除宫,是公认对宗门掌控力最强的两个地方,修士对各自宗主敬若神明。

当时郑居中开门见山说道:“吴宫主不该这么早来的。”

吴霜降微笑道:“破甑不顾。”

可既然吴霜降来了,也就意味着绣虎在某种程度上开始收网了。郑居中会按照事先约定出手一次。

吴霜降当时就看着剑气长城的天幕,一轮明月被拖拽去往青冥天下,随口问道:“好像打不起来?”

郑居中说道:“因为陈平安还是不够心狠。”

最终陈平安的那个选择,也不算太过让人意外。

白玉京三掌教陆沉,差点死在一个死人手上。

青冥天下,天地中央,一山独高闰月峰。

与林江仙在山路上边分别,碧霄洞主只留下戚鼓一人,带着刚来这边拜山头的嫡传弟子王原箓,和那个道号金井的烧火小道童,一起离开闰月峰,去往明月皓彩中的简陋道场。

作为收徒礼,老道士拿出了一件巴掌大小的宫殿袖珍模型,丢给王原箓,又瞥了一眼小道童,道:“此地归属王原箓。金井,只要王原箓没意见,你将来可以在里边修行炼丹。”

至于拜师礼就免了,王原箓当然巴不得没有这套山上的繁文缛节。

王原箓双手接过那座来历不明的“仙宫遗址”,珍稀异常,毋庸置疑。

小道童谨遵老爷法旨,不敢有任何怨言,各人有各命,既然羡慕不来,何必羡慕……他娘的,瞧着真眼馋啊。

老道士不理睬两个各怀心思的家伙,自顾自走入屋内,只是让金井继续盯着那炉子丹药的火候,顺便让他传授王原箓一门炼丹道诀,能教多少,能学多少,各凭本事。

王原箓将那件重宝收入袖中,落袋为安再说,这才开口问道:“金井师兄,此物来历,给说道说道?”

看在那一声“师兄”的分上,小道童白眼道:“听没听过一句话?”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着下文,王原箓给整蒙了。

小道童这才大摇大摆跨过门槛,坐在丹炉一旁的板凳上,笑道:“有句老话,龙潜渌水坑,火助太阳宫。晓得吧?”

王原箓蹲在一旁,摇头道:“从没听说。”

小道童嗤笑道:“井底之蛙!”

王原箓笑呵呵不反驳,谁是井底之蛙还不好说呢。

小道童继续说道:“相传是远古五至高之一的……”

说到这里,小道童连忙止住话头,伸手指了指天板,道:“那渌水坑,是远古水神的避暑行宫,只能算是其中之一吧。可这太阳宫,是谁的地盘,你自个儿猜去,反正要比那渌水坑品秩更高一筹,相传曾是铸剑地之一。外边的修士,知道个什么,只会以讹传讹。都说给打碎了,其实就在我家老爷这边搁放着呢,算是极好极好的宝贝了,能排在我家老爷……前五的家当,被你得手,就偷着乐吧。”

王原箓感慨道:“金井师兄懂得真多。”

小道童盯着丹炉的火焰,一张稚嫩脸庞被火光照耀得熠熠生辉,撇撇嘴,说道:“有个屁用。”

王原箓双手笼袖,轻声道:“比没屁用强多了。”

小道童闻言勃然大怒,误以为对方是在说怪话讥讽自己,只是等他转过头去,却看到一张面带伤感的真诚脸庞。

青冥天下,甘州,岁除宫。

山中一座建造在最高处的宫殿观景阁内,四人相约饮酒。

他们当下正在传阅一本宫主亲笔撰写的册子,以蝇头小楷详细记录着五彩天下那边的风土人情。

在这里,既可以看到鹳雀楼,也可以看到鹳雀楼外江水中央的中流砥柱,其实是一块歇龙石。

他们几个,都是鹳雀客栈的“旧人”了,昔年一座寂寂无名的鹳雀客栈,在浩然天下的倒悬山,开了两三百年。小小客栈,藏龙卧虎,一飞升两仙人,外加两玉璞。年轻掌柜之外,客栈厨子、杂役四人,化名都姓年,而且都是以阴神之姿,远游浩然天下倒悬山。其中化名年窗的少女,更是宫主吴霜降的嫡女,道号灯烛。

而那个年轻掌柜,正是被吴霜降昵称小白的白落,岁除宫真正全权处理庶务的二把手。

此刻除了守岁人白落,其余四个,就都在这边了。

道号洞中龙的仙人张元伯,是个酒糟鼻的白发老翁,将那本翻完了的册子,轻轻抛给隔壁案几那对正在打情骂俏的道侣。

修行之余,闲暇无事,要是给这个老人一壶酒,一碟下酒菜,就能够喝上一整天。

就像每端碗喝上一口酒,就往碗里吐回一大口。

酒桌三板斧,吱溜一口,眯眼陶醉状,打个哆嗦。

以前张元伯的道场,就在那块歇龙石之上,后来来了个剑修程荃,张元伯就主动挪地盘了,都不用祖师堂议事,如果这种琐碎事都需要劳烦宫主定夺,传出去还不被外人笑掉大牙。

山上君虞俦,伸手接住那本册子,神色认真,翻书如飞,书页哗啦啦作响,虽然看得快,却不敢错过任何一个字。

毕竟是宫主亲笔。

当初青冥天下三千道官,进入五彩天下。名义上,白玉京只有千余人,距离半数还差了四百多人。可事实上,白玉京的天君仙官,在外边开枝散叶的不在少数,千丝万缕的关系,其实真要宽泛来算,白玉京道官还是差不多占了半数名额。

虞俦的山上道侣,名为谢春条,妇人身材健壮,姿容实在是……很不仙子,喜欢喝烈酒,说荤话。

谢春条头别一根翠竹发簪,正默默喝酒。

虞俦将那本册子交给身边的道侣,不忘轻轻捏了一把妇人的白腻手腕,结果谢春条一手接过册子,一手甩在对方脑壳上边,打得他差点原地转圈圈。

张元伯皱眉说道:“怎么会在这个关头,比预期早了七八年,冷不丁冒出个天下十人的榜单?”

虞俦嬉笑道:“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反正老子也没在榜单上边,就不关我事。”

谢春条一边看书,一边说道:“关键是仙杖派声明,这份榜单根本不是他们的手笔,这就很玄乎了。”

化名年窗的少女,她作为吴霜降的嫡女,真名吴讳。只是这个名字,好像取得有点吃亏。因为谐音都不是特别美好,污秽,误会,无悔……

当初那场阴神出窍的联袂远游,他们足足跨越两座天下,并非完整魂魄,真身和阳神都留在了岁除宫。

当然是被宫主吴霜降用上了某种秘法护持,否则以他们的境界,阴神无法在倒悬山待那么久,而且各自还能够继续修行。

吴讳腰间悬挂一把小巧玲珑的拨浪鼓,彩绘鼓面,画工繁复,以龙皮缝制,桃木柄坠有红线系挂的一颗琉璃宝珠。

以少女的修为,竟是无法完全遮掩本命物的宝光气象,由此可见,这把小鼓不但是件仙兵品秩的重宝,而且在仙兵当中,注定都是上乘的。岁除宫每年的除夕夜,都有那遍燃灯烛照虚耗和击鼓驱逐疫疠之鬼的旧风俗,负责主持这两件事的,便是吴讳。

吴讳在鹳雀客栈那会儿,化名年窗。

因为年少时,有一次她与父亲一起守岁。吴霜降喜欢看杂书,尤其喜欢翻阅那些掌故类的文人笔记,吴讳曾经听父亲说过一句书上言语:“窗内人于窗纸上写字贴,吾于窗外观之,极佳。”

可能是书上看到的,也可能是有感而发,谁知道呢。

吴讳说道:“回头我问问父亲?”

虞俦赶紧摇头:“吴讳,克制,要克制啊,千万别连累我们在宫主那边挨训。”

三百年来,青冥天下十人,变动极小,几乎都是些老人。

白玉京占据了前三的席位,没有任何异议,大掌教寇名,二掌教余斗,三掌教陆沉。

第四,是那地肺山华阳宫的掌门老真人,道号巨岳的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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