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此间事了

陆沉感叹道:“要是皇帝陛下说得动你,你就能说得动陈平安,答应当那大骊新任国师。”

林正诚默不作声。

做人做事,其实再简单不过了,就只是想明白一个我是我。既然我是我,就必然会做很多该做的事情,不做很多不该做的事。

就像林守一年幼时去那座学塾,有次下课回家,红着眼睛,好像哭过。林正诚当时正好瞧见,便问他怎么回事,林守一说有同窗作弊他检举,然后就没谁愿意搭理自己了。

“你觉得自己是错的?”

“没有!”

“做对的事情,就一定会有好的回报吗?”

“不是吗?不都说好人有好报。”

“不一定是。”

“啊?”

“不然要你们读书做什么。”

“爹,齐先生跟我聊过了,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不过我觉得齐先生说得更好些,说让我要相信好人有好报,跟爹说得不太一样。爹,你上学那会儿,也跟我一样被人堵在巷子里挨过揍?”

“滚去读书。”

“哦。”

“对了,是谁打的你?”

“二郎巷的马胖子。”

“就他一个?”

“嗯。”

“滚!”

着实怨不得儿子怕老爹,父子两人打小就不亲,只要小时候的林守一稍稍顽劣,比如没做完课业就敢去玩耍,林正诚从窑务督造署回家,撞见了,他就会直接用腰带伺候这个小祖宗,打得林守一乱窜,经常躲去床底下不出来。

林正诚之所以对龙尾溪陈氏后来创办的那座学塾,打心底里觉得不以为然,就是因为觉得那些个夫子先生对蒙学孩子们太客气了,书上的圣贤道理讲得太多,打得太少,那些戒尺和鸡毛掸子,就是个摆设,尤其是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夫子,约莫是自恃有个文豪硕儒、一代文宗的身份,讲究一个君子动口不动手。后来林正诚实在看不下去,便破例写了一道密折,很快就抽调了一拨年轻夫子来学塾,相较于那些龙尾溪陈氏邀请来的老人,后者学问低些,墨水少些,但是一帮有望金榜题名的大骊举子,给一群穿开裆裤的蒙童讲课授业,当然绰绰有余,而且对待教学一事更加热忱。如此一来,龙尾溪陈氏也轻松几分,毕竟那些个老人,谁不愿意在家乡归隐田林,含饴弄孙,或是主持地方书院讲学,好为家乡培养几个大骊新科进士?

陆沉瞥了眼林正诚,不打搅这位末代阍者难得一见的父慈子孝,沉默片刻,等到林正诚收敛心绪,才换了个话题:“高煊会是个好皇帝,你们大骊朝廷要悠着点了。如果绣虎还在,或是换成宋集薪当皇帝,根本不会让高煊成功继任大隋皇帝。”

骊珠洞天当年摆在台面上的五桩最大机缘,大隋皇子高煊得其一。后来作为大隋高氏与大骊宋氏结盟的代价,高煊曾经担任质子,在披云山林鹿书院求学多年。等到高煊返回大隋,前些年又继任皇帝,其实是接手了一个人心涣散的烂摊子。

大隋当年等于是不战而降,主动割让黄庭国在内的几个藩属国给大骊宋氏,这对心傲气高的大隋庙堂文武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屈辱。

等到大骊宋氏完成一国即一洲的丰功伟业,对大隋朝廷来说,又是一种不可估量的重创,仅剩下的那点精气神都被大骊铁骑压垮了。

在这种情况下,皇子高煊主动舍弃那条金色鲤鱼,放弃了证道长生这条道路不说,从金丹境一路跌境到下五境,阳寿折损极多,真成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这才不违反文庙礼制,得以继承大统,登基称帝。

陆沉笑道:“三十年皇帝,三十年,可以做很多事情了。何况人之命理一事,有定数,却不是死的。自古从无天定一说,因为这本就是天定的。反正贫道很看好这个大隋皇帝,说不定就是一位名垂青史的中兴之主。”

拍拍手站起身,陆沉来到书桌那边,桌上摆放有一杆秤,老物件了,约莫是杨老头在林正诚上任阍者之初,送出的一份见面礼。

一杆秤。十六两即一市斤。当然是大有学问且极有讲究的,因为十六颗秤星,寓意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再加上福禄寿三星。前人叮嘱后人,不欺天不瞒地,不然短一两无福,少二两少禄,缺三两折寿。所以说做买卖的人,最忌讳缺斤少两。这就叫人在做天在看。

陆沉拿起那杆古秤,双指拈住,轻轻旋转,轻声叹息道:“明明是反复叮咛,可惜无声。”

放下那杆秤,陆沉转身背靠书案,双手摩挲着由豫章郡本地大木制成的案面,轻轻呵气,将那个悬在火盆上方的光球吹散,如一囊萤火虫飘散开来,陆沉看着这一幕景象,微笑道:“海为龙世界,天是鹤家乡。大鱼看甚大网都迸出!”

林正诚冷笑道:“是齐先生做成了这件事,跟你陆沉有屁关系。”

之所以不是鱼死网破的下场,只是因为有人扯开大网,不惜裹缠自身,真身如瓷器崩碎,任由网中大鱼小鱼,一并逃出生天。

陆沉大笑道:“还好,没说贫道是个搅屎棍,已经是林兄嘴下留情了。”

林正诚冷笑道:“那是因为提及了齐先生。”

陆沉不以为意,我们林兄就这脾气,习惯就好。不媚上不欺下,做人做事做官,都是做一种人。

“赵繇对宋集薪最为佩服,觉得无论是下棋,还是求学,自己都远远不如同窗,宋集薪却打心底里瞧不起赵繇,双方未能真正大道相契,故而赵繇未能为其‘点睛’,最终宋睦便只是当了个大骊藩王,而非帝王。”

“赵繇同样棋差一着。骑乘牛车离乡之后,遇到绣虎拦路,少年交出了自家先生赠送的那方印章,错是无错,只是如此一来,本是遥远之‘遥’,同‘宙’之‘繇’,反成摇动之‘摇’,劳役之‘徭’。”

“泥瓶巷墙头上,陈平安当那烂好人,出声救人,自然是出于好心,当时也确实从卢家小儿的脚下保住了命垂一线的刘羡阳,可冥冥之中却引火上身,两人命格,可不是什么相辅相成,甚至是一种相冲,于是就有了后来两人的种种坎坷。比如刘羡阳,依然差点死在咱们正阳山那位睥睨天下的搬山大圣手上。刘羡阳,正阳山,五月初五陈平安,只等三方散开,唯独正阳山留在原地,其余朋友二人,各自颠沛流离,远离家乡,才有了后来双方的联袂问剑正阳山。只是此间诸多得失,就属于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了。”

“若非那娘娘腔窑工心地厚道,那夜在泥瓶巷祖宅内一瞬间福至心灵,最终只将那盒胭脂埋藏在门外的小巷中,而不是放在陈平安一眼可见的地方,甚至不是藏在院中地下,不然长远来看,就不是什么报恩,而是好心却害人了。”

“开喜事铺子的老柴,生前曾经反复叮嘱孙儿胡沣,不要接近陈平安,是很明智的选择。”

陆沉感叹道:“鸾凤错位,芝兰当道,田里稗草。”

擅离本位的鸾凤,生错地方的芝兰,尚且因为容易滋生浑浊之气,而不得不被铲除,何谈那些不起眼、本就惹人厌的稗草?

如今担任大骊刑部侍郎的赵繇,“繇”一字,古同劳役之“徭”、歌谣之“谣”、遥远之“遥”,还有“宙”,以及草繇木条之茂盛状。

汇集龙气的宋集薪,负责“画龙点睛”的赵繇,五月初五出生的陈平安,加上出身远古养龙一脉的刘羡阳,再加上那个喜事铺子的胡沣。山清水秀,草木茂盛,伐木集薪生火,以远古至高之礼祭祀神灵,于人间阳气最为鼎盛之日,烹大地江河炼铸阳燧镜,大报天而主日,配以月。与天取火,大火燎天,烟雾如龙飞升,火光直通天外,自成一条光阴长河,这便是一条无须飞升台的崭新登天之路。

这就是命。几乎是一种既定之命。

陆沉说道:“所以说当年说服陈平安父亲的那个人,绝不仅仅是泄露了本命瓷一事,而是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打碎本命瓷,就等于岔开旧路,不一定真的可以避免,可好歹多出了一线生机。我们回头来看,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好心办坏事,坏心也可能做成好事。这世道,奇人多,怪事也多。”

林正诚脸色阴沉道:“是你?!”

林正诚离开骊珠洞天去往京城兵部任职途中,国师崔瀺曾经在一处驿站等着。一场复盘,崔瀺曾经评价过眼前这位白玉京三掌教。

即便隔着一座天下,即便被浩然天下大道压胜,也拦不住陆沉恢复十四境巅峰修为,更拦不住一整座白玉京跨越天下,从天而降,落在宝瓶洲骊珠洞天上空。

林正诚当时曾经问过一个问题:“只是为了针对齐先生一人,至于吗?”

崔瀺笑言:“陆沉与齐静春并无大道之争,可只要是为了那个大掌教师兄,陆沉就至于。一方面,那位白玉京大掌教,是陆沉最为敬重之人,此外陆沉还有一个更大诉求,是出于私心,因为当年陆沉觉得某个谜语,能够在他师兄身上得到答案,前提是这位道祖首徒当真能够做成一事。”

陆沉无所谓时,谁都打不过。陆沉有所求时,谁都打不过。

有陆沉在,不是说齐静春就一定没有第二种选择。但是正因为陆沉的出现,让齐静春最终只有两种选择。

就像一盘棋,下到了收官阶段,一方占优。赢还是赢,但是占据上风一方的赢棋路数,就那么一两条棋路可走。你赢你的棋内局,我赢我的棋外局。

打个比方,刘羡阳手里拎着几件值钱瓷器,要去泥瓶巷找陈平安。不管在小镇如何走街串巷,更换路线,到头来终究只有两条路可走,路过顾璨家门口,与不路过。

陆沉这个存在,就是个跟刘羡阳不对付的泼皮无赖,堵在顾璨家门口的街巷拐角处,谁来就与谁搏命,而且绝非故弄玄虚。刘羡阳就算打得过那个无赖,但是权衡利弊,犯不着,没必要,因为手里边还拎着瓷器要送给陈平安,当然就要绕路。

陆沉哑然失笑,抬手一拍桌案,佯怒道:“都什么跟什么啊,别血口喷人,贫道是什么时候到的小镇,就那么几年工夫,能做成什么事情,你林正诚会不清楚?这只大屎盆子也能扣到贫道的头上?!就算你做人不讲良心,栽赃嫁祸总得讲点证据吧?!”

林正诚皱眉道:“是邹子?”

陆沉抹了把脸,演戏真累,摇头道:“既然最有可能,那么就肯定不是了。邹子做事情,一向喜欢点到即止,如此亲身入局,不是邹子风格。一着不慎,直接道心崩碎,只是跌境都算好的了。”

陆沉伸手拍了拍头顶道冠,再伸长胳膊,抬高手掌,晃了晃:“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管外人信不信,反正贫道是很讲究的。”

陆沉沉默片刻,掐指一算再算,突然笑了起来:“可怜田婉,本来只是将那蝉蜕洞天藏在骊珠洞天之内,自以为能够骗过自己,便可以瞒天过海,到底是道行浅薄了,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当真是谁都可以学可以做的?老柴信守承诺,没有觊觎那只金色蝉蜕,估计连老柴都没有料到,一路辗转,竟然还是被他的宝贝孙儿得了这桩‘明明近在手边,偏偏远在天边’的福缘,委实妙不可言,所以老话说得好,命里八尺莫求一丈,不求反而可能就有。”

“不过要说宠爱晚辈的程度,谁都比不过杨老头看待李槐吧。所以说傻人有傻福,必须得信!贫道下次收取关门弟子,就一定要收个不那么聪明的。”

陆沉望向林正诚:“关于蝉蜕洞天的下落,此事可以转告陈平安,不打紧,贫道保证绝对不会画蛇添足。”

林正诚扯了扯嘴角,显然没这打算。

当年小镇的白事铺子不少,喜事铺子却只有一个,掌柜是胡沣的爷爷,老人去世后,墓碑上用上了真名柴道煌,所以陆沉才会一口一个老柴。

老人曾是远古人间所有定婚店的头把交椅,也就是后世所谓的月老,昔年道场所在,名为撮合山。掌管一本姻缘簿和牵红线,以及所有的媒妁之言。

而他的孙子,胡沣,古月胡。胡沣与桐叶洲敕鳞江畔的少女,一样是远古月宫的天匠后裔。只是胡沣的血统要更为纯正,就像后世门户里边的嫡庶之别。

陆沉赶紧走回火盆旁坐下,再不回去,就要被林正诚啃完所有红薯了。他拿起最后一块,轻轻拍掉灰尘,使劲吹了口气,嬉皮笑脸问道:“林兄,贫道好歹是个白玉京三掌教,在青冥天下那可都是横着走的,谁敢跟贫道喘口大气,你如今又无靠山,还敢跟贫道说话这么冲,凭什么?”

林正诚淡然道:“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陆沉哀怨道:“异乡遇同乡本该两眼泪汪汪的,林兄咋个又骂人嘞。”

林正诚直接问道:“陆掌教何时返乡?”

陆沉埋怨道:“这话说得伤感情了,别忘了,我们是同乡。”

林正诚极无诚意:“哦,陆掌教不说,林某人还真忘了这茬。”

陆沉气笑道:“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你这个阍者会不知道?贫道可是等于豁出性命不要了,陪着陈平安走了趟蛮荒天下,建功立业,天下侧目。”

林正诚点头道:“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今夜才愿意陪着陆掌教聊了这么多废话,不然我早就下逐客令了。”

陆沉抬起双手,做了个气沉丹田的姿势,自言自语道:“不生气,不生气。犯不着,犯不着。”

林正诚犹豫了一下,抱拳沉声道:“只说这件事,做得很不陆沉,我服气,是条汉子。”

不还是骂人?

可陆沉立即笑脸灿烂起来:“这种暖心窝的好话,林兄倒是早说啊,说不定贫道都愿意为林守一这个侄儿护关!从元婴境跻身玉璞境而已,又不是从仙人境跻身飞升境,小事一桩。”

“陆掌教要是愿意改个姓氏,我可以在下次修家谱的时候,添个名字,放在第一页都没问题,反正祠堂敬香,都是九炷香。”

“林兄,你要是这么聊天就没劲了啊。贫道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一个凶狠起来,六亲不认的。”

“那我改个姓?”

“林兄请自重!”

见那林兄又开始装哑巴,陆沉只得主动开口道:“就这几天的事情了,文庙比林兄更早下了逐客令,贫道必须在今年年底离开浩然天下,一旦立春就为贫道关门。说到底,还是舍不得贫道走吧,除此之外,贫道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原因。”

林正诚说道:“听说二掌教刚收了个弟子。”

陆沉讶异道:“贫道怎么不知道此事?”

唉,这个余师兄,怎么回事,都不与我这个师弟打声招呼。容贫道掐指算上一算,哦,巧了,姓杨,是个绰号小天君的,还是咱们浩然天下的老乡,本就是道门中人。二师兄可以啊,是学咱们那位师尊,收个外乡人当弟子?可问题在于,这个北俱芦洲的杨凝性,怎么能跟自己比,年轻人撑死了就是第二个雅相姚清。幸好不是余师兄的关门弟子,不然自己一定要拦上一拦。

陆沉站起身,抖了抖袖子:“等到一切都水落石出,好像便无甚意思了。”

就像陈平安先前与自己暂借一身道法时,难免心生感慨,境界一高,天地就小。其实这也是所有飞升境、十四境大修士的共同感受。

世态人心,山重水复,好似一般模样,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西方佛国那边,陆沉是不敢再去了,蛮荒天下暂时去不得,除了重返蛮荒的白泽,其实还有一个与蛮荒天地同寿的存在,名“逡”。诞生于蛮夷之地大荒之中。类似五彩天下的那个小女孩,如今嘉春几年,她便几岁。当然与浩然天下,当年不愿意为至圣先师一行人撑船过渡的老渔翁,是一样的大道根脚。

至于青冥天下和西方佛国,自然一样有类似的存在。当初陆沉正是因为知晓此事内幕,才有了那句流传后世的“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三教祖师在散道之前,肯定都会各自见一见“道友”。

敢问心斋?唯道集虚。澡雪精神,除却秽累,虚其心则至道集于怀也。

莫向外求,自求多福。转念一想,便是智慧。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故而君子慎独,敬鬼神而远之。

林正诚站起身:“我就不送客了。”

陆沉微笑道:“比起老瓷山那些碎瓷片,更不起眼的,好像还是那些匣钵。”

那些匣钵,既像是那些精美瓷器的传道人,也像是护道山水一程便默然离去的护道人。

在陆沉看来,天地间真正的匣钵,大概就是所有孩子的父母。

林正诚突然问道:“陈平安从小镇带走的那把槐木剑,第一次游历剑气长城,好像交给了老大剑仙,却始终未曾归还,与剑气长城的那位祭官有无关系?”

陆沉撇撇嘴:“那会儿贫道已经不在小镇了,何况这件事,显然是齐静春的作为,让贫道怎么猜。”

陆沉也问了一个问题:“如今窑务督造署库房门口那边,还是按例年年更换春联?”

林正诚摇头道:“多年未换了,是国师的意思。”

昔年窑务督造署有一座戒备森严的库房,负责搁放烧造出来的各类御用瓷器,验收无误,就会定期秘密送往京城。

陆沉在摆摊子的那些年里,偷摸去过几次。里边摆满了瓷器,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但陆沉却不是奔着养眼去的,每次到了那边,就摸出一条小板凳坐着,闭上眼睛,竖耳聆听。

听那冰裂纹瓷器开片的细微声响,如一串风铃声,故而被老师傅们说成是一种“惊风”,叮叮咚咚,如同天籁。

而库房门口张贴有一副楹联,按例都是坐镇圣人的手笔,用来辞旧迎新,如果是在道家圣人坐镇一甲子内,还会就近取材,专门用上取自桃叶巷的桃木作为春联底板。

陆沉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去库房,门外悬挂着一副去年写就的春联:

读书声里,风调雨顺,事事有余福。

太平道上,国泰民安,年年迎新春。

陆沉身形一闪而逝,离开洪州采伐院,转瞬间来到昔年小镇石拱桥边,夜幕中沿水散步,年轻道士来到那处青崖之上,独自一人,抬头望天。

乡野田间看星河,蜗牛角上争大道。

故人应笑我,做梦中梦,见身外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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