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一剑跨渊

于负山哦了一声,恍然道:“那就是未来道侣喽?”

这位驻颜有术的老元婴水裔啧啧道:“这算不算趁火打劫,乘人之危,乘虚而入?”

然后这位掌柜补了一句更狠的:“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个没能考入书院的半吊子读书人吧?”陈平安笑着不言语。这种事情,越解释越误会。

道友这么会聊天,难怪死活到不了玉璞境。足足三千年光阴,才从龙门境熬出个元婴境。

先前也就是幸亏叶芸芸度量大,没有计较那个玩笑。不然单凭他的元婴境修为,又未能走江化蛟,故而要说体魄坚韧程度,受限于大道根脚的先天门槛,只能说实在一般,很一般,叶芸芸先前要是脾气差一点,这条负山鱼还不得直接淹死在河中。

于负山问道:“你真跟那黄庭是朋友?”

也对,一个龙门境修士,如何配得上我家的黄庭。

陈平安点头道:“早年游历桐叶洲,曾经有幸见过太平山老天君。”

于负山沉吟不语,考虑良久,说道:“若是能够让黄庭来这边找我,我就信了你,之后作何打算,我得和黄庭聊过再说。”

陈平安笑道:“负山道友老成持重,理当如此。”

于负山刚要询问对方姓名、师门,就见对方拿起一方取材虞氏开国年号古砖的砚台,转头笑问道:“能不能打五折?”

于负山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五折?你怎么不抢啊?不承想那个蓑衣客就开始掏钱了。

一条彩船已经临近目的地,叶芸芸可以清晰见到那座旧山岳出身的仙都山。

她突然揉了揉眉头,除了檀溶一事,其实还有个更难以启齿的活计。她在动身之前,又走了趟那位东海妇的水府,结果这一走就走出了不小的麻烦,那位突然犯痴的水神娘娘开始撒泼耍赖了,非要让叶芸芸带上一套珍藏的木版彩色水印诗笺图谱,图谱上人物出尘,水木澹静,色复杂,印制极美,可谓穷工极妍。说是见着了那位隐官大人,一定要让对方帮自己向风雪庙大剑仙魏晋讨要一份签名,此事不用急,哪怕耽搁个十年、一甲子,都是无所谓的,额外多出的彩笺,就当是她给隐官大人的谢礼了。

裘渎以心声问道:“叶山主,那位陈剑仙的宗门选址,是不是有点……马虎了?”

环顾四周,不管裘渎怎么看,都是个不适宜拿来开山立派的贫瘠之地,真算不上什么钟灵毓秀的形胜之地。山运一般,水运稀薄,天地灵气更是只比所谓的“无法之地”稍好几分。

叶芸芸笑道:“当年我们蒲山即便不能算是穷山恶水,也跟这边是差不多的光景,都是一点一点经营出来的。”

见叶芸芸不愿多说,裘渎也就不继续刨根问底了。

一些宗门的金丹境开峰,估计都不输此地气象。除非……对方早已搬徙山岳,牵引江河,无中生有,并且当下已经施展了某种障眼法?

仙都山这边的待客之人,是裴钱跟那个叫曹晴朗的读书人,其实之前在家乡茶棚里边都打过照面了。

裘渎对这个曹晴朗,倒是印象不错。只是未能瞧见陈剑仙与那个崔仙师。

密雪峰山中,待客简陋,只不过叶芸芸一行人对此也全然无所谓。

薛怀在登山途中,试探性询问裴钱,双方能否找个机会问拳一场。裴钱笑着说得问过师父,只要师父点头,就没问题。

裘渎安置好醋醋的住处后,就去找到叶芸芸,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想要去周边地界游历一番。叶芸芸当然没意见。

裘渎离开密雪峰后,便隐匿身形,施展本命水法,悄然远游,来到一处海陆交界处。谁能想象这处虽然临海却常年干旱的地界正是大渎龙宫藏身处。

凭借一件秘宝打开禁制后,游览大渎龙宫旧址,裘渎睹物伤人,处处琼楼玉宇了无生气,尤其是公主殿下的那处府邸,昔年何等热闹,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座上宾中,水仙无数、山君如云,裘渎站在门口,难免黯然神伤,暗自饮泣。

上古时代,四海龙君职掌天下水运,海中蛟龙手持龙宫秘制净瓶去往陆地行云布雨,天上一滴水,地上一尺雨。在那些歇龙石上,盘踞休憩。俱往矣。

裘渎没有立即搜罗奇珍异宝,翻拣诸多宝物收入囊中,而是擦拭眼角泪水,去往大渎龙君的大殿。

在门槛外,裘渎幽幽叹息一声,她猛然抬头,见一张龙椅脚下的台阶上有个年轻女子,身穿一袭雪白长袍,就那么坐在台阶上。

裘渎还以为是自己眼了,或是某些海市蜃楼的幻象,只是下一刻,她就确定了对方确是真人,顿时嗓音尖锐,怒斥道:“谁敢擅闯龙宫禁地?!”

只是下一刻,裘渎便心生悲伤。

那女子扯了扯嘴角:“这句话,不是该我问你吗?”

她居高临下,神色倨傲,一双雪白眼眸充满了不屑,依稀可见条条金光流转,宛如无数尾金色蛟龙游弋在两口古井深渊中。

一条元婴境的老虬,嗓门倒是不小,中气十足,让她没来由想起昔年小镇水井边的长舌妇们。

裘渎皱眉道:“老身是这处大渎龙宫旧人,姑娘是?”

上古时代,天下龙宫以四海龙宫为尊,此外还有十八座大渎龙宫,而陆地江河、湖泊其中不少都后缀以“长”字,例如钱塘长、西湖长等。等级森严,不可僭越,品秩高低分明。只说龙柱一事,便大有讲究,分别雕绘五爪、四爪、三爪,此外龙柱颜色又有明确礼制,按照远近亲疏,又分出金黄正色、绛紫、碧绿色、墨色等。像这座大殿的梁柱盘龙,就是四爪、碧绿色,这就意味着此地龙宫之主虽然身居高位,但是出身不正,并非昔年四海龙君一脉的正统后裔。

年轻女子打了个哈欠,调侃道:“你自己都说是旧人了,那么再来这边做什么,偷东西?”

裘渎老脸一红,有些心虚。

那个身份不明却能进入大渎龙宫的古怪女子既不出手,好独占所有的旧藏宝物,好像也没有跟裘渎闲聊的兴致。

虽然她没能担任陆地水运共主,甚至只是四海水君之一,但是中土文庙那边承诺一事,天下龙宫遗迹、旧址,之前已经被发掘、被各路仙家势力占为己有的,不许她翻旧账,上门索要了。与此同时,所有尚未解禁、依旧处于尘封状态的龙宫,无论规模大小,无论规格高低,都归她所有。例如此地。

其实之前她就来过一次,却没有挪动任何物件。只是被她当作了一处避暑纳凉的歇龙石。

护送浩然兵力去往蛮荒天下,水神走镖一事,并不算太过轻松,她这次算是公务间隙,来这边歇口气。

裘渎见那年轻女子突然嗅了嗅,再看了自己几眼,最后单手托腮,支颐而笑,神色柔和几分:“在某些所谓的奇人异士手上,吃过大苦头?说说看,当年你犯了什么忌讳?”

裘渎默不作声。不愿揭自己的短,何况她也不敢背后编派龙虎山天师的不是。

女子啧啧而笑:“不过是一张龙虎山道士的符箓,就把一条五千年老虬的脊梁骨给压断啦?骨头这么软,难怪会跑回主人家中偷窃,是打算将龙宫珍宝送给哪位山上高人?说来听听,还是我来猜猜看?”

她一挑眉头,好像突然就兴趣盎然了:“是南边玉圭宗的韦大剑仙,还是北边金顶观的杜真人?”

裘渎见对方口气比天大,便越发犯怵,就想要找个由头,先撤出龙宫旧址再做长远打算。

女子眯眼道:“就这么喜欢装聋作哑?”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轻轻一拍台阶,涟漪阵阵,大殿之内漾起一圈圈碧绿幽幽的精粹水运。

裘渎却像挨了一道天雷,直直砸在道心上,她蓦然七窍流血,伸手捂住双耳,喉咙微动,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

那个出手狠辣的女子笑眯眯道:“这不就遂愿了?”

年轻女子收起手,抖了抖袖子,轻轻拍打膝盖,讥笑道:“天下蛟龙后裔,辛苦熬过三千载寒暑,终于苦尽甘来,龙门争渡,好做那鱼龙变?!我倒是很想在龙门之巅与你们挨个问过去,三千年来,到底是怎么个辛苦,如何的不容易。大伏书院的程山长,还有风水洞那条老蛟,我看都很会享福,怎么就‘熬’了,熬了个什么?”

见裘渎匍匐在地,干号中带着呜咽,女子怒气冲冲:“聒噪!”

裘渎被迫现出真身,盘踞在大殿上,奄奄一息,七百丈大虬身躯如承载五岳之重。

女子站起身,走下台阶,抬起脚,踩在老虬巨大头颅的额上,神色玩味:“还偷不偷东西啦?”

老虬终于后知后觉,眼中绽放出异样光彩:“是你?!”

年轻女子冷笑道:“老眼昏的东西,终于认出我的身份了?”

老虬激动万分,忍着剧痛,一双大如灯笼的眼眸中,泪水莹莹,以上古蛟龙独有的言语,沙哑颤声道:“老婢苟且偷生,有幸得见真龙,万幸,虽死无悔……”

稚圭却毫不领情,加重脚上力道:“那就死去。”

她脚下那条老虬竟然当真没有半点悔恨,既不祈求饶命,眼中也没有半点不甘,偌大的老虬头颅反而挤出些笑意。

稚圭眯眼道:“一解开禁制,就急匆匆赶来偷东西是吧,说说看,是打算跟哪位山上仙师邀功摇尾乞怜,好换取前程?”

老虬如实答话,不敢隐瞒。

稚圭问道:“崔东山?仙都山?离这儿有多远?”

大殿门槛那边,有人帮忙答道:“不算远。”

稚圭抬起头,望向门口那个家伙。她虽神色自若,实则心头微震,怎么近在咫尺,自己都未能察觉到对方的气息?

对了,是家乡那个喜欢胭脂水粉的娘娘腔!才让这个家伙如此大道亲水。

呵,真是阴魂不散,如今可不又是半个邻居啦。

那人始终站在门外,说道:“差不多就可以了。”

稚圭犹豫了一下,还是收起踩踏在老虬额头上的那只脚,笑嘻嘻道:“我当是谁呢,这么大的官威。”

老虬没了那份好似浩荡天威的大道压制后,立即恢复人形,踉跄起身,转头望向门外那边,竟是那位陈剑仙?

接下来一场对话,让裘渎既心惊胆战,又摸不着头脑。

“这么喜欢管闲事?”

“那也得有闲事可管。”

“以前你也不这样啊。”

“你倒是没两样。”

然后门内门外,昔年邻居,两两沉默。

但是裘渎却在刹那之间,察觉到了一股浓重如水的杀机,竟是直接让她这条元婴境老虬都觉得窒息。

一位飞升境的人间真龙?还有一位飞升境剑修?

双方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桐叶洲大渎龙宫遗址,殿内白衣女,门外青衫客。两位邻居在异乡重逢,却没有半点他乡遇故知的融洽氛围。

在宝瓶洲落魄山,主峰集灵峰竹楼,一楼墙壁,长剑在鞘,剑气宛如壁上龙蛇飞动。蓦然剑光一闪,出鞘长剑转瞬之间便离开落魄山,剑气如虹,倏忽间掠出大骊北岳地界。

山君魏檗甚至来不及帮忙遮掩剑光气象,所幸长剑破空速度极快,人间修士至多是惊鸿一瞥,便了无痕迹。

魏檗站在披云山之巅,难免忧虑,便走了趟落魄山,找到了朱敛。

朱敛只是笑着给出一个简单答案:“没事的,都会过去。”

魏檗稍稍放心几分,确实,即便是在他乡,陈平安身边既有崔东山,还有小陌先生。

大渎龙宫主殿内,裘渎上次在敕鳞江畔的茶棚内,就未能看出那位青衫剑仙的真实境界,她只是单纯觉得一位剑修,既然胆敢与一条真龙对峙,而且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怎么也该是一位仙人境剑修,甚至极有可能是飞升境。不然在这近海的龙宫旧址内,任你是玉圭宗的大剑仙韦滢,对上这位名叫王朱的女子,只要不更改战场,胜负毫无悬念。

稚圭笑眯眯问道:“老婆姨,我跟这位剑仙真要打起来,你打算帮谁?”

裘渎毫不犹豫道:“老身愿受真龙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醋醋要是能够跟随这条真龙修行,大道可期,前途不可限量。自家小妮子修道资质极好,若是能够将水法修行到极致,将来莫说是开宗立派,便是走到浩然山巅,也不是绝无可能。

就像那趴地峰的火龙真人,火法公认当世第一,就能将同样是飞升境的澹澹夫人,从头到尾压制在渌水坑内当缩头乌龟。

陈平安哑然失笑。一个真敢问,一个也真敢接话。你们在这儿过家家呢。

不过裘渎没什么杀心。被龙虎山天师以符箓拘押太多年,使得这条老虬如今既无开宗立派的志向,也无证道长生的心气,一切行事,更多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有灵众生,各有天性。其中蛟龙之属,诸多特质尤其明显。

稚圭站在台阶底部,瞥了眼那条老虬。这个老婆姨,像极了家乡那些挑水的长舌妇,色厉内荏,墙头草见风倒,所以瞧着就越发亲切了。

稚圭猛然转头望向一处,道心微颤。

她再偏移视线,眼神冰冷,望向大殿门外的陈平安。

如果说先前她是杀气重于杀心,那么现在就是杀心重于杀气。

怨气在她心中如野草疯狂蔓延开来,没有道理可讲。就像在说,连你也要杀我?!

门外陈平安偏偏对此视而不见。

稚圭脸色铁青,冷笑一声,背对大门,缓缓走上台阶,来到那张龙椅旁,她转过身,伸手按住椅把手。

当下龙宫旧址处于一种半开门状态,就连裘渎都察觉到了门外的那股磅礴气息,她一时间惶恐万分,大惊失色。

遥想当年,在那世间蛟龙掌敕按律去往陆地布雨的上古时代,裘渎还在此地担任教习嬷嬷时,大渎龙宫就曾经遇到一场风波,有一伙剑仙联袂问剑大渎。只是那场声势惊人的问剑,所幸在东海龙君亲自现身的竭力斡旋之下,雷声大雨点小,双方并未造成什么伤亡。

青衫,姓陈。气质温和,出手果决。

昔年就有这么一位不知名剑仙,青衫仗剑,在浩然天下属于横空出世,谁都不清楚此人的出身来历,只知道斩龙一役之前,此人曾经在位于古蜀地界的那座蝉蜕洞天之内单凭一人一剑,和一群剑修有过一场领剑,在那之后宝瓶洲的剑道气运就一蹶不振了。

裘渎突然间脸色惨白,颤声道:“你是斩龙人?!”

陈平安默不作声。

稚圭啧啧笑道:“真像你的一贯行事风格。”

永远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从不追求利益最大化,只求一个不犯错。

寻常人,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但是眼前这个邻居,却是陡然富贵不惊四邻。

她其实在那股剑气临近大渎龙宫之前,就已经看出端倪了。眼前这个所谓的陈平安,竟然只是一张傀儡符箓,再用上了数种失传已久的远古符箓,就像一座层层加持的符阵。

他的真身却在龙宫之外。

难怪了无生气,凭此遮蔽天机,瞒天过海,再加上他大道亲水,以及飞剑的本命神通,能够隔绝小天地,最终让那替身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此地。

果不其然,又有一袭青衫仗剑飘然而至。同时出现了两个陈平安。

后者伸出双指,前者随之身形消散,化作一把袖珍飞剑,且虚无缥缈,好似春风。

陈平安将那把井中月收入袖中,一粒芥子心神重归真身之余,他同时悄然抹去飞剑之上的重叠符阵。

陈平安这一手符箓神通,源于好友刘景龙的某个设想。刘景龙作为太徽剑宗历史上最年轻的宗主,既是剑修,也是阵师。

稚圭脸色阴沉:“为何擅自解契?”

陈平安懒得回答这种问题。你结契没问过我,我解契就要问过你?

稚圭气得不轻,只是很快就嫣然而笑,因为想起了许多陈年往事。

这个泥瓶巷的泥腿子,果然还是这副德行,倒是半点不陌生。当年宋集薪就没少被陈平安气得七窍生烟,两个同龄人,隔着一堵墙,经常是宋集薪闲来无事,就拿陈平安解闷、逗乐、挑衅、挖苦,一箩筐尖酸刻薄的言语丢过去。隔壁院子那边几乎从无回应,反而让宋集薪备感憋屈,无须言语争锋,只是一种沉默,就让宋集薪“乱拳落空”。

陈平安至多一个脸色一个眼神,或是偶尔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够让宋集薪吃瘪不已,很多次都差点暴跳如雷,就要翻墙过去干一架。宋集薪双手攥拳,青筋暴起,却无可奈何,要说打架,宋集薪从小到大,还真没信心跟陈平安真正掰手腕。

例如陈平安被宋集薪说得烦了,便随口说一句,自己当那窑工学徒,一个月工钱是多少,年关时分是买不起春联的。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有极多的言下之意,自然而然就会让心智开窍极早的宋集薪去浮想联翩,容易自己多想,然后越想越觉得被戳心窝。比如陈平安是不是在说你宋集薪虽然有钱,衣食无忧,但我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挣钱。再进一步,就像在反复暗示宋集薪你是窑务督造官的私生子,所以不用清明节上坟,你的所有钱财,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那会儿稚圭就觉得这个闷葫芦邻居,也就是要当好人,不然只要愿意开口说话,与人骂街,说不定泥瓶巷那个寡妇,还有杏巷的那个马婆婆,还真未必是陈平安的对手。

稚圭笑问道:“你又不是那种好面子的人。既然跌了境,又何必逞强?”

陈平安手持夜游,大步跨过门槛,来到殿内,近距离观看那些龙柱,随口说道:“之前在大骊京城,地支一脉修士当中有人说既然国师不在了,不如如何如何的,不小心被我听见了,下场不是特别好。”

稚圭撇撇嘴:“你真当自己是他了?”

能管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陈平安好像全然无视稚圭的飞升境,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上一页目录下一页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