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山水颠倒风雪夜

右手无大拇指的女子笑道:“和刘师弟想法相反吧。”

刘羡阳叹了口气,懒洋洋背靠椅子。

清风城许氏早年从杏巷马家手中买下了一座龙窑窑口。那个与一位琼枝峰仙子结为神仙道侣的卢正醇,前些时候还故意衣锦还乡了一趟。连那宋搬柴都成了大骊藩王,找谁说理去。阮秀离开石崖,走过石拱桥,从河畔那边缓步走来,谢灵立即起身,与阮秀闲聊了几句,才远离几步,御风远游。

秀秀姐在来时路上,私底下向他传授了一门好像全然没有根脚的剑术,这让谢灵十分开怀。

秀秀姐虽然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可好像对自己,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事实上,阮秀早就教了董谷一门远古妖族炼体法门,更教了徐小桥一种敕神术和一道炼剑心诀。

至于谢灵这边,阮秀只是在御风途中无意间想起此事,觉得自己好像不能太偏心,才随便给了这个心比天高的师弟一门剑术,品秩不高,只不过相对适合谢灵修行。

董谷和徐小桥也同时告辞离去。

阮秀没坐在那几张竹椅上,而是从屋子里边搬了条凳子落座,轻声道:“恭喜跻身元婴境。”

刘羡阳挠挠头:“没头没脑的,破境没道理。”

阮秀其实知道真相,是那位齐先生的关系,却没有跟刘羡阳说破。

刘羡阳递过一把瓜子,阮秀摇摇头。

刘羡阳自顾自嗑瓜子,没来由随口说道:“如果光阴长河可以倒流的话,秀秀姑娘重新走一遍骊珠洞天,是不是会过得更开心些?”

阮秀想了想,答道:“不能作此想。”

青衣女子,还是扎了一根马尾辫。这么多年来,偶尔会扎成麻辫,反正大体上是变化不大的。

刘羡阳点点头。

阮秀说道:“其实抓鱼没那么难。”

刘羡阳笑道:“对我们来说,小时候会比较难,大了后,也还好,我跟陈平安,还有小鼻涕虫,其实水性都不差。”

刘羡阳突然说道:“当年被误认为是督造官私生子的宋搬柴,宋集薪这个名字,好像是宋煜章帮忙取的?”

阮秀摇摇头:“不清楚。”

从来不感兴趣。

刘羡阳用脚尖在地上写了个“帝”字,再写了个“薪”字,然后自顾自说道:“在南婆娑洲求学的那些年里,我喜欢跟一个同样是外乡人的许夫子问东问西,那位许夫子比较擅长解字,只要带酒去请教,就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我跟着学了些皮毛。当时我什么都不懂,就什么都敢问,闹着玩,就让神神道道的许夫子解字算命,我的,陈平安的,宋集薪的,不承想许夫子顺着脉落,说了一大通,当时听得我一知半解,就没当真,也没多想。”

比如“帝”若只以象形字去解,就会让后世人如坠云雾,所以那位许夫子另辟蹊径,先以手指蘸酒水,在桌上先写“帚”字,将其解为捆束的柴薪,再往祭祀一事上去靠拢,还和刘羡阳说了铸炼阳燧。许夫子学问极大,涉猎极多,其中又谈及《论衡篇》,说那柴垛集聚,若是再有一把阳燧古镜,借此向天取火,便是在远古时代,人族在统祭天上诸神时,此亦为最高规格的祭祀之一。

于五月丙午日中之时,天下长日之至,阳气极盛之时,郊之祭,大报天而主日,配以月。

许夫子当时和刘羡阳笑言,说自己有两个好友,一个姓王,一个姓郑,对此都有注疏,几个人各执己见,早些年还吵得厉害,只是后来都被列为禁书,流传不多。

许夫子最后说这些老皇历,只是读书人闲来无事的纸上学问事了。

刘羡阳心中叹息一声。五月初五,刘羡阳,宋集薪。

刘羡阳转头说道:“和秀秀姑娘是好朋友,有些话我就不多说了。不然阴阳怪气的,我自己都讨厌。”

阮秀摇摇头:“其实没关系,既然是朋友,多说些也无妨。”

刘羡阳沉默起来:“有些怀念当年的光景了。”

阮秀坐了片刻,起身离去。

重新走到那座曾经悬挂老剑条的石拱桥,阮秀坐在石桥上,脚下就是潺潺而流的龙须河。

远古天下,人族蝼蚁,其实人人皆在光阴长河当中,多少小鱼碧水中。

对于阮秀而言,确实“抓鱼不难”,动辄便可烹海煮湖,炼杀万物。当年水火之争,是以“李柳”落败告终。所以之前李柳去神秀山见阮秀,双方“此生”唯一一次闲聊,其实都不算和气。阮秀还说过李柳不会做人。

阮秀沉默许久,突然抬头望向天幕,神色淡然:“好久不见,持剑者。”

她与生而知之的李柳不同,以后只会更加不同。

阮秀轻轻抖了抖手腕,手腕上盘踞有一条酣眠火龙。

于五月初五,选江心炼镜阳燧,以取天火,大炼五行,照彻天下。

巡夜打更,是为了告诫人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有用吗?

一个名叫陈浊流的外乡书生在长春宫用飞剑寄了一封信给落魄山,然后逛过了大骊京城,一路徒步南下,慢悠悠游历到了小镇骑龙巷的压岁铺子,见到了掌柜石柔和名叫阿瞒的小伙计,在他掂量钱袋子挑选糕点的时候,隔壁草头铺子的掌柜贾晟又过来串门了。如今老神仙身上的那件道袍比先前素朴多了,毕竟如今境界高了,法袍什么的都是身外物,太过注重,落了下乘。陈浊流瞥了眼老道士,笑了笑,贾晟察觉到对方打量的视线,抚须点头。

陈浊流离开压岁铺子后,去了趟杨家铺子,没能见到杨老头,有些遗憾,早知道当年就来这边聊些老皇历了。

陈灵均急吼吼御风赶来,先前收到飞剑密信,那个好兄弟说今天会准时赶到小镇,双方在骑龙巷铺子碰头。陈灵均提前一个时辰下了山,腰间一口气悬挂了三枚剑符,是下山临行之前,向小米粒和傻暖树各借了一枚,到时候好将自己那枚送给陈浊流。借?借什么借,半点不阔气。到了压岁铺子,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只嗑瓜子也不是个事儿,百无聊赖的,陈灵均就逗性情孤僻的小阿瞒,说学什么拳走什么桩,太费劲,我传你一个本家不轻易外传的高明拳法,名叫蜈蚣蹦,在门外这条骑龙巷演练此拳,那是绝佳。可阿瞒只是站在柜台后边的板凳上翻书看,根本不理睬陈灵均。

陈灵均就双手负后,去隔壁铺子找老友贾晟唠嗑,拍胸脯说要让贾老哥见一位新朋友,在约好时辰的一炷香后,陈灵均蹲在铺子门口,依旧苦等不见陈浊流,就跑回压岁铺子,问石柔今儿有没有见到个背书箱的读书人,石柔说有的,一个时辰前还在铺子买了糕点,然后就走了。陈灵均一跺脚,施展障眼法,御风升空,在小镇上空俯瞰大地,依旧没能瞧见那个朋友的熟悉身影。奇了怪哉,莫不是自己先前光顾着御风赶路,没往山中多看,使得双方刚好错过了,其实一个出山一个入山?陈灵均又火急火燎赶往落魄山,但是问过了小米粒,好像也没瞧见那个陈浊流。陈灵均蹲在地上,双手抱头,长吁短叹,到底闹哪样嘛。

其实陈浊流当下身在黄湖山,坐在茅屋外边晒太阳。

斩龙之人,到了水边,没有斩龙,就像渔夫到了水边不撒网,樵夫进了山林不砍柴。

无妨。只需要耐心等着,接下来就会有更怪的事情发生,陈浊流这次是绝对不能再错过了,那可是一桩万年未有之壮举。

既然杨老头不在小镇,走出了万年的画地为牢,那么当下龙州就只有陈浊流一人察觉到了这个端倪,披云山山君魏檗都做不到,这不是北岳山君境界不够的缘故,哪怕是他“陈浊流”,也是凭着在此多年“隐居”,循着蛛丝马迹,再加上斩龙因果的牵扯,以及心算演化之术,才推衍出了这场变故的微妙迹象。

只是他有些好奇,那头绣虎知不知道此事?

蛮荒天下,十万大山中一处山巅茅屋外,老瞎子身形佝偻,面朝那份被他一人独占的万里山河。

他当年曾经亲手剐出两颗眼珠子,一颗丢在浩然天下,一颗丢在青冥天下。

“眼前”的山河万里,空无一人。太干净,太干净了。

一条老狗匍匐在门口,微微抬头,看着站在崖畔的老家伙,“也不摔下去,干脆摔死拉倒”,这样的小小失望,它每天都有啊。

老瞎子问道:“知不知道为何当年阿良刻字,离开了剑气长城,却没有返乡?”

堂堂飞升境的老狗,晃了晃脑袋:“不清楚。”

老瞎子骂道:“真是狗脑子!”

老狗半点不憋屈,只是很想说“不然咧,还能是啥,老瞎子你倒是喜欢说瞎话。咱俩要是境界互换一下,呵呵”。

阿良离开倒悬山后,直接去了骊珠洞天,再飞升去往青冥天下白玉京,在天外天,一边打杀化外天魔,一边跟道老二掰手腕。跻身十四境剑修之后,依旧没有去往家乡所在的中土神洲,而是直接回到了剑气长城,然后就被镇压在了托月山之下。托月山即两座远古飞升台之一,曾被三位剑修问剑,斩去那条原本有望重开天人相通的道路。所谓的天地通,归根结底,就是让后世修道之人,去往那座昔年神灵万千的破碎天庭。那处遗址,谁都炼化不成,就连三教祖师,都只能对其施展禁制而已。

老瞎子伸手抓着一侧的干瘪脸颊:“就阿良那德行,如果没有破境,能不去家乡老友那边……假装吹牛?那家伙还不得来上一句‘十四境的剑修,没什么了不起的’,肯定会这么说的。撅个屁股,就知道他吃了啥。”

那条看门狗点点头,恍然道:“知道了,阿良是有家归不得,丧家犬嘛,读书人反正都这样,其实咱们那位天下文海,不也差不多。别处天下还好说,浩然天下如果有谁以剑修身份跻身十四境,整个天外的远古神灵余孽,不管历史上站在哪个阵营,极有可能都会疯狂涌入浩然天下。难怪老秀才不愿弟子左右跻身此境,太危险不说,而且会闯下大祸,这就说得通了,那个羊角辫小丫头当初跻身十四境,看来也是周密嫁祸给浩然天下的手段。”

老瞎子讥笑道:“倒不是猪脑子。”

老狗无可奈何,骂吧骂吧,老瞎子你就只会欺负一条忠心耿耿的自家狗。

老瞎子你说你守着个十四境吃干饭呢,去跟托月山大祖痛痛快快干一架啊,赢了,整个蛮荒天下都是你的地盘,要不然就去中土文庙那边撒泼啊,肯定帮你把十万大山这么点家业看得好好的。

托月山大祖和文海周密为何舍得让萧愻这么个天别管我、地别管我的家伙,一个连陈清都也管不住的上任隐官,在英灵殿合道十四境?原来除了让蛮荒天下多出一份顶尖战力之外,另有图谋。老狗一想到这些弯弯绕绕,就头疼得厉害,然后立即觉得老瞎子其实人挺和蔼的了,若是真会一个脚打滑,摔落山崖,半死就行。

老瞎子转头看了眼剑气长城,又瞥了眼托月山,再想起如今蛮荒天下的推进路线,总觉得处处不对劲。

一个十四境大修士,其实有无一双眼珠子,还真不碍事。只是人间万年教人没眼看。不过一些个年轻人,老瞎子不管嘴上如何损人,心底还是欣赏的,只是这样的人太少,而且一个个下场好像都不太好。

老瞎子破天荒有些唏嘘:“是该收个顺眼的嫡传弟子了。”

老狗战战兢兢道:“别是那个隐官大人就成,那家伙瞅我的眼神就不正,瞧啥瞧呢,跟盯着一盘菜似的。”

越说越气,这条老狗扬起头颅,伸出一只爪子,在地上轻轻一划拉,只是刨出些许痕迹,显然没敢闹出太大动静,言语语气却是愤懑至极:“要不是家里边事情多,实在脱不开身,我早去剑气长城砍他半死了,飞剑是没有,可剑术什么的,我又不是不会。”

老瞎子嗤笑道:“龙君都砍不死他,你凭什么?剐下肉当佐酒菜,撑死咱们那位隐官大人?”

老狗重新匍匐在地,唉声叹气道:“那个贼头贼脑的老聋儿,都不知道先来这儿拜山头,就绕路南下了,不像话,主人你就这么算了?”

老瞎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老狗旁边,抬起一脚,重重踩在它背脊上,一连串嘎嘣脆的声响如爆竹炸裂开来。老瞎子一手揉着下巴:“你偷溜去浩然天下宝瓶洲,帮我找个名叫李槐的年轻人,然后带回来。做成了,就恢复你的自由身,以后蛮荒天下随便蹦跶。”

老狗开始装死。相较于什么自由身,当然还是保命要紧。这会儿跑去浩然天下,尤其是那座宝瓶洲,狗肉不上席?肯定被那头绣虎炖得烂熟。

老瞎子一脚踹飞老狗,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真要我亲自走趟宝瓶洲,有这么上杆子收弟子的吗?”

斐然被周密留在了桃叶渡。

离别之际,周密好像受伤不轻,一位十四境巅峰竟然都变得脸色微白。

当时周密身上有凌厉至极的剑气和雷法道意残余,还有一份挥之不去的古怪拳罡。

斐然随手丢了那枚藏书印后,先回了一趟军帐,不知为何,甲子帐木屐,或者说周密的关门弟子周清高,早已经在那边等候,他说接下来会与斐然一起游历桐叶洲,然后再去那座芦岛造化窟。斐然其实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只是不太喜欢这种牵线傀儡、处处碰壁的糟糕感觉,但是周清高既然来了,肯定是周密的授意,至于斐然本人是什么想法,不再重要。

斐然只问了一个问题:“大泉王朝这座蜃景城下场会如何?”

周清高笑答二字:“依旧。”

斐然就带着周清高重返照屏峰,然后一起南下,斐然落在了一处人间荒废城池,两人一起走在一座草木茂盛的石拱桥上。

青衫背剑、覆盖面皮的斐然停步站在石桥弧顶,问道:“既然都选择了孤注一掷,为何还是要分兵东宝瓶洲和南婆娑洲,拿下其中一洲,不难的。按照如今这么个打法,已经不是打仗了,是破罐子破摔,扶摇洲和金甲洲不去补上后续兵马,一股脑儿涌向宝瓶洲和婆娑洲,这算什么?各大军帐,就没谁有异议?只要我们占据其中一洲,随便是哪个,打下了宝瓶洲,就接着打北俱芦洲,打下了南婆娑洲,就以一座金甲洲作为大渡口,继续北上攻打流霞洲,那么这场仗就可以继续耗下去,再打个几十年一百年都没问题,我们胜算不小的。”

尤其是宝瓶洲,以大骊陪都作为一洲南北的分界线,整个南方沿海地带处处都有妖族疯狂涌现。

周清高说道:“我先前也有这个疑惑,但是先生未曾回答。”

斐然伸手抹过玉白色桥栏,手心满是尘土,他沉默片刻,又问道:“托月山大祖,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清高想了想,摇头道:“我没敢向先生询问此事。”

斐然最后问道:“为何不跟在你先生身边?”

周清高还是摇头:“先生吩咐,学生照做。不该问的,就一句不问;不该想的……就尽量少想些。”

斐然转过身,背靠桥栏,身体后仰,望向天空。

空荡荡的天,空落落的心。

斐然修道小成之后,其实习惯了一直把自己当成山上人,但依旧将家乡和浩然天下分得很开就是了。所以为军帐出谋划策也好,需要在剑气长城战场上出剑杀人也罢,斐然都没有任何含糊。只是战场之外,比如在桐叶洲,斐然不说与雨四、涒滩几人大不一样,哪怕是和身边这个同样内心神往浩然天下百家学问的周清高,依旧不同。

周清高笑道:“我不喝酒,所以不会随身带酒,不然可以破例陪斐然兄喝一次酒。”

斐然摇摇头:“算了,愁酒喝不得。”

如果说人生就是用年月日作为砖石,铺成的一座拱桥,那么山下市井的凡夫俗子,而立之年,至多不惑之年,差不多就走到了拱桥最高处。行走其中,在桥上可以回头看,却没有回头路可走。所以小时候着急长大,长大后害怕年老。登山修道的练气士,看似没有这份处境,事实上一旦日渐神魂腐朽,又破境无望,只会比山上俗子更加煎熬。

斐然突然笑了起来:“咱们那位隐官大人,名叫陈平安,却好像最是意难平啊。这么一想,我的心情就好多了。”

斐然取出两壶酒,丢给周清高一壶,冷不丁问道:“桐叶洲没什么好逛的了,不如跳过造化窟,咱俩直接去剑气长城,拜访隐官大人?”

周清高犹豫不决,斐然一拍他的肩膀:“先前那次路过剑气长城,陈平安没搭理你,如今都快盖棺定论了,你们俩肯定有的聊。只要关系熟了,你就会知道,他比谁都话痨。”

周清高点点头,抿了口酒,笑道:“那就试试看,前提是你必须保证我不会被他打死。”

斐然笑道:“好说。”

剑气长城城头之上,一个龙门境的兵家修士妖族气喘吁吁,握刀之手微微颤抖。

登上城头之前,他就和那个大名鼎鼎的隐官大人约好了,双方就只是切磋刀法拳法,没必要分生死,若是他输了,就当白跑了一趟蛮荒天下的最北边,下了城头,就立即打道回府。那个隐官大人竖起大拇指,用比他还要地道几分的蛮荒天下大雅言称赞说做事讲究,久违的豪杰气概,所以完全没问题。

于是这场架,打得很酣畅淋漓,其实也就是这个兵家修士独自在城头上出刀劈砍,一袭鲜红法袍的年轻隐官就由着他砍在自己身上,只是偶尔随手抬起藏在鞘中的狭刀斩勘格挡一二,不然显得待客没诚意,容易让对手过早心灰意冷。为了照顾这条好汉的心情,陈平安还故意施展掌心雷法,使得每次刀鞘与刀锋磕碰在一起,就会绽放出如白蛇游走的一阵阵雪白闪电。

以狭刀拄地,陈平安看着那个收刀停手的家伙,笑眯眯问道:“砍累了吧,不然换我来?”

那个妖族修士立即扬起胸膛,豪气干云道:“不累不累,半点不累!且容我缓一缓,你急什么。”

陈平安微笑道:“你这客人,不请自来就登门,难道不该敬称一声隐官大人?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妖族修士毫不犹豫喊道:“隐官大人。”还补了一句:“名不虚传,好拳法!”

陈平安突然茫然四顾,只是瞬间又收敛心神,对妖族修士挥挥手:“回吧。”

妖族修士倒也不是真傻:“不杀我?”

陈平安笑道:“你是生平第一次登上城头,而且也从没到过战场,说不定你这辈子都没机会靠近这边了,杀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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