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敢怒不敢言

孙道人笑道:“那就开门送客。”

北亭国地界山上,桓云、孙清、白璧三人率先清醒过来,皆是茫然了片刻,然后竭力稳固各大关键气府的灵气,仔细探查本命物的动静。

不过孙清第一时间便将那块令牌收入袖中,见弟子柳瑰宝还在怔怔发呆,便又收起了那本道书,暂为保管。虽然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摆在眼前的唾手可得之物,若是她孙清都不敢拿,还当什么修士。

桓云皱紧眉头:“我们应该已经离开那处仙府遗址了。”

老真人随即心中震惊不已,为何身上那件方寸物当中,原本满满当当的天材地宝、仙家器物,如今没剩下几件了?

柳瑰宝发现那个名叫怀潜的王八蛋竟然不见了。好家伙,竟然骗了自己一路!柳瑰宝恨得牙痒痒。

白璧也察觉到不对劲,詹晴呢?

但是柳瑰宝的心性之好,一览无余,竟是第一个发现地上那几只包裹的人,并且当作机缘可以去争一争。不过白璧也发现了此事,而高陵这个金身境武夫也已经清醒过来。

柳瑰宝和师父孙清,白璧立即联手高陵,各自争抢到了一只装满仙府宝物的沉甸甸包裹。

各自夺宝,双方皆有忌惮,便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另外一只包裹,被那并肩而立的龙门境野修与武夫宗师同时看中,结果同时得手。两人撕碎了那只布包裹,里边的山上宝物哗啦啦坠地,有十数件之多,两人就近各自捡了三四件,其余的都被桓云、孙清和白璧三方取走,又是一场极有默契的瓜分。

若是山泽野修,估计不可抑制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伤人再夺宝了。富贵险中求,争取占尽便宜。

其余熬过半旬侥幸没死之人,根本不敢再作停留,纷纷逃散。这么个鬼地方,真是多待片刻都要让人心寒。

桓云脸色微变,心知不妙,赶紧御风而起,双袖符箓迅猛掠出,追查天地四方的同时,还要确定云上城沈震泽的那两个嫡传弟子的安危,那个姓许的龙门境供奉,一旦也发现了禁制骤然消失,定然要带着那件方寸物白玉笔管远遁,估摸着这辈子跻身金丹境之前,都不会再返回芙蕖国和云上城了。所幸十数里之外,那对年轻男女修士安然无恙。与此同时,其中一张已经远在百里之外的千里飞剑符,被人打碎。

老真人冷笑一声,最终将那云上城许供奉拦截下来。后者气急败坏道:“桓云,你真要赶尽杀绝?!”

桓云说道:“与我一起返回云上城,听凭你们城主沈震泽发落。”

许供奉抬起手,攥紧那件方寸物:“信不信我将此物直接震碎?”

桓云淡然道:“里边那两桩机缘可不小,说不得方寸物碎了,一样不会毁掉那副仙人遗蜕和法袍。但是听我一句劝,你真要这么做了,我就让你死在当场,然后我桓云一人去跟沈震泽赔罪便是。”

许供奉脸色阴晴不定:“桓云,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去云上城的,沈震泽什么性情,我一清二楚,落在他手里,只会生不如死。”

桓云怒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是你不对山中宝物生出觊觎之心,欺负两个晚辈境界不高,把他们当作傀儡,任你拿捏,现在你就是云上城的功臣!”

许供奉说道:“我可以将方寸物交给你,但是桓云你要将所有缩地符拿出来作为交换。最后还有一个小要求,见到那两个小家伙后,告诉他们,你已经将我打死。”

“可以!”

桓云毫不犹豫就将身上一摞符箓取出,然后稍稍摊开几分,无一例外,皆是缩地符。其中还有两张金色材质的符箓。

桓云沉声道:“以物换物,姓许的,你如果还敢耍滑头,就别怪我桓云痛下杀手了。”

两人同时丢出手中符箓与白玉笔管,龙门境许供奉抓住那把符箓之后,直接祭出其中一张金色材质的符箓,瞬间离去百余里。

桓云叹息一声,折返回去,找到了那两个年轻人,递出那支白玉笔管,按照和那龙门境许供奉的约定,说道:“许供奉已经死了。”

年轻男子小心翼翼接过白玉笔管,好似重达千斤,手指颤抖,收入袖中后,才向桓云作揖拜谢,泣不成声道:“老真人的救命大恩,护道大恩,夺宝大恩,晚辈无以回报!”

那名年轻女子更是哭得厉害,双手捧住脸庞,果真应了那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让她情难自禁。此次访山求宝的惨烈经历,真是让她一辈子都要做噩梦了。

桓云笑道:“你们与其他人距离较远,借此机会,速速离开此地,返回云上城后,切莫声张此事。”

桓云当然还要再逛一遍,看看是否有些遗漏的机缘宝物。

当两个云上城年轻男女远去之后,桓云总觉得好像哪里出了纰漏,只是自己尚未察觉而已。

那云上城许供奉定然是逼问出了方寸物的开山秘法,这不奇怪,不过桓云确定,对方不可能将那遗蜕从方寸物当中取出,然后藏在某地,也没有将那件法袍裹卷起来藏在身上,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所以那个许供奉这趟访山,得不偿失,得到了那一摞符箓而已,却失去了云上城的首席供奉身份。

桓云突然叹息一声,苦笑不已。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想通了为何那个年轻人会出现一丝异样。

他桓云自己的方寸物当中,莫名其妙失去了绝大部分天材地宝、山上器物,那么白玉笔管中又是什么景象?若是仙人遗蜕与那件法袍都没了,或是留下了其中一件,云上城沈震泽会怎么想?

桓云有些感慨:那个年轻修士,真是一棵好苗子。可惜了,被那许供奉杀了。他桓云护道不力,只能为云上城带回一件方寸物。

桓云眼神冰冷,追赶而去。

桓云开始希望里边还能留下一件仙家重宝。若是没有,就送回白玉笔管给云上城,若是真有一件,那就是他桓云的自家机缘了。

白璧、高陵,还有那个芙蕖国皇家供奉,一起离开。都有些心情沉重。

北亭国小侯爷詹晴及其家族供奉没的没,死的死,不好交代。北亭国侯府那边不好交代,詹晴的元婴师父不好交代,水龙宗祖师堂那边,也不好交代。

白璧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宝物可以弥补一二。

高陵说道:“那两人,可以杀。”

白璧笑道:“确实如此。他们身上的机缘,你们二人平分。”

高陵以聚音成线的武夫手段,向这个水龙宗嫡传金丹境修士问道:“陛下那边,会多问的。事后白仙师宗门那边,兴许就要多想了。”

白璧说道:“那就再杀一个。”

高陵便不再言语。

白璧又说道:“高陵,我保证你可以当上芙蕖国武将第一人。”

高陵犹豫片刻,突然说道:“我想换把练气士不能坐、武夫可以坐的椅子,我坐上去之后,有可能就不只是一个芙蕖国,说不定连同水霄国、北亭国在内,白仙师都可以予取予求。”

白璧笑着答应下来:“胃口不小,但是我觉得你高陵坐得稳那把椅子。”

下一刻,那名芙蕖国供奉便被高陵一拳打得头颅滚落在远方,白璧则神色如常,立即以术法毁尸灭迹。两人根本无需言语交流。

彩雀府好像成了最大的赢家,至少也是之一。

三人来,三人走,齐齐整整,而且都谈不上怎么受伤。宝物机缘还没少拿。

武峮突然说道:“先后两次都在画卷榜首的黑袍老人,会不会来找我们彩雀府的麻烦?”

对方身上那件法袍,让武峮认出了身份。

孙清笑道:“一个能够跟刘景龙当朋友的人,不至于如此下作。”

武峮还是有些担忧。

方才孙清大致确认了那部道书和令牌的品秩,只说后者是一件寻常上五境修士才可以拥有的至宝咫尺物。

此番劫难过后,除了孙清和柳瑰宝,武峮信不过任何外人了。归根结底,武峮不再相信半点的,是那份世道人心。

不但如此,武峮心底处有一个念头,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可怕的想法。武峮扪心自问,自己若是拥有那个年轻剑仙的手段和修为,那么身边修行资质、大道福缘都令人艳羡的孙清、柳瑰宝,还能不能活着返回彩雀府?

武峮不知道答案,也不敢多想。

陈平安在四下无人的深山当中,将那藻井藏在一处深潭底下。

他换了一身行头,脱下所有法袍,换上寻常青衫,少年面容,背着大竹箱,里边搁放有四只包裹。然后走出去十数里后,发现山野小径的路旁高枝上,站着那个背负大行囊的老熟人——金身境武夫黄师。

黄师笑道:“我知道是你。”

陈平安说道:“那还不躲得远远的?”

黄师笑道:“说来可笑,连我自己都想不通,活着离开那个古怪地方后,感觉还是待在陈老哥身边,比较安心。”

黄师如今对于自己看待旁人修为高低、道法深浅,已经全然没了底气。唯独看人好坏,还算勉强有点信心。

陈平安摇头道:“别惹我,各走各的,咱们都惜点福。”

黄师颠了颠身上极为惹眼的大行囊:“陈老哥是行家里手,这么多障眼法,我就差远了。接下来,白璧、高陵他们说不定就要来找我的麻烦,再往我身上泼点脏水什么的,背着这么多物件,我可能连北亭国都未必走得出去。”

陈平安问道:“先前听说你要报仇,报什么仇?”

黄师神色淡然道:“当年意气用事,是我有错在先,但是没想到我没死,可我黄师一家四十余口,老幼妇孺,皆被修士剥皮,然后换了人皮,给死人穿戴在身。”

这个纯粹武夫,语气平静,就像只是在说一个书上看来的故事。

世间真正的苦难,承受之人,是不会有落在别人眼中的那种撕心裂肺、大喊大叫的。哪怕会有,往往一两次过后,便会越发沉默。

陈平安没有说话。

黄师扯了扯嘴角:“不管你是谁,我还算信得过你,或者说趁着运气不错,赌一把大的。我愿意将行囊当中的大半物件卖给你,我只收神仙钱,凑足了,买颗兵家甲丸,当然不是神人承露甲,而是一副金乌经纬甲,然后再买一把早就相中的法刀,我就可以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了。”

陈平安从袖中拿出几张驮碑符,抛给那黄师:“此符最能隐蔽身形气机,你是金身境武夫,更能够收敛痕迹,只要昼伏夜出,小心点,够你偷偷离开北亭国地界了。”

黄师愣在当场,没有立即去接那符箓,当初在仙府遗址后山,他便是用同样手段,一拳打得对方吐血不已。只不过当时更多还是试探对方深浅。

等到那几张符箓飘落远方,黄师才将那些符箓驾驭在手,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你到底图什么?”

陈平安已经继续赶路,撂下一句话:“世间苦难临头,我们敢怒敢言。”

就这么一个陌路人、局外人,一句轻描淡写的言语。可黄师这般铁石心肠、行事更是心狠手辣的武夫,竟是嘴唇颤抖起来,不禁双拳紧握。很快,黄师松开一拳,深吸一口气,伸手抹了把脸。

黄师突然高声喊道:“喂,陈老哥,请留步。”

陈平安转头怒骂道:“老子自己也没剩下几张宝贝符箓了!老子就是个每天起早贪黑、挣点辛苦钱的包袱斋,不是散财童子。你大爷的,还敢得寸进尺,做人如此不厚道,山上的旧账还没算呢,一拳万斤重,打得老子这把老骨头……小骨头差点散架……”

黄师嘴角抽搐,差点想要反悔,突然笑了起来,打开行囊一角,使劲颠晃起来,最后接连丢过去三样物件:“我黄师算不得半个好人,可也不愿意欠半点人情。”

陈平安立即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接过那三样东西,放入竹箱当中。

陈平安揉了揉下巴,觉得是不是可以哥俩坐下来,喝个小酒儿,慢慢谈买卖。

黄师笑道:“有了这些符箓,我还卖给你做什么?就你那生意经,我能不亏本?”

陈平安笑道:“过奖过奖。”

两人就要这么分道扬镳,黄师突然问道:“姓甚名谁?能不能讲?”

陈平安没有转身,抬起一臂,轻轻握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陈好人。”

黄师懒得再开口了。去你大爷的姓陈名好人。不过人,真是好人。

陈平安突然转头,双袖轻轻一抖,手中多出厚厚两大摞符箓,一本正经说道:“其实我这儿还有些攻伐符箓,实不相瞒,张张都是至宝,物美价廉……”

黄师已经贴了那张驮碑符,不等陈平安说完,朝他竖起一根中指,然后脚尖一点,飞掠离去。

陈平安遗憾道:“个个贼精,生意难做。”

陈平安独自行走于崇山峻岭间,他突然抬起头望去。

一男一女,拼命御风远游,然后两人身形突然如箭矢一般往一处山林中掠去,没了踪迹。正是云上城沈震泽的两个嫡传弟子。

年轻男子多留了一个心眼,带着女子改变路线,为的就是避开那个万一。

先前从桓云手中接过方寸物,和师妹一起御风离去后,他心神立即沉浸其中,结果发现里边除了几件陌生的仙家器物,最重要的仙人遗蜕与那件法袍都已不见踪影。几件陌生的仙家器物,应该是许供奉将方寸物当作了自家藏宝物件,是这个心肠歹毒的师门长辈自己寻觅到的机缘。

桓云老真人说那许供奉已死。那他是不是从许供奉嘴中逼问出了这件方寸物的开山秘法,取走了两件价值连城的至宝?

为何桓云要多此一举?还要将白玉笔管交还给自己?是笃定自己不敢向师父泄密?疑心一起,便要疑神疑鬼。而老真人桓云,不一样如此?

事实上双方都算是聪明的好人,此次访山,哪怕桓云其间的确有些起念,但最后还是没有做出违背良心的狠辣举动。可是最终人心走向,便是急转直下,从恶如崩。

桓云化虹追踪而至,飘然坠地,盯着那两个年轻晚辈,神色淡漠道:“方寸物的开山口诀是什么?”

年轻男子将那女子一把扯到身后,说道:“老真人为何明知故问?”

桓云怒道:“若真是如此,老夫何必画蛇添足?”

年轻男子苦笑道:“你们这些高人神仙的心思,我如何猜得到?”

桓云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年轻男子有些错愕,苦涩道:“既然如此,老真人为何要问方寸物的开门之法?”

桓云说道:“要你们死个明明白白。”

年轻男子问道:“我们可以叛离云上城,跟随老真人一起修行。”

桓云望向年轻男子身后,面无表情道:“你得证明自己。”

年轻男子突然大笑起来,吐了口唾沫:“狗日的真人,你桓云比起那些山泽野修还要不如!”

年轻男子背后一凉,被一把小巧袖刀插入后背,他踉跄向前一步,然后缓缓转头,一脸茫然。

身后女子已经倒掠出去十数步,浑身颤抖。只是不知为何,她一手捂住手腕,好似受了伤。

桓云笑道:“很好。”

已经身受重伤的年轻男子,一直转着头,就那么望着那个脸色惨白、眼神中充满愧疚之色的女子。他泪流满面,却没有任何愤恨,唯有失望和心疼,轻轻说道:“你傻不傻,我们都是要死的啊。”

桓云嗤笑道:“还是你聪明。”

桓云转过头:“道友既然都愿意救人了,何必鬼鬼祟祟不敢见人。”

陈平安从一棵树后绕出,瞥了眼那个悔恨之后狠厉之气更重的女子。

总算还来得及,那个年轻男子没死。

陈平安望向桓云:“白日见鬼,大开眼界。”

一个仙风道骨的符箓派老真人,挨了一刀的云上城徐杏酒,递出一刀却没能成功的赵青纨,加上一个十分多余的身穿青衫、背着一只大竹箱的少年。

桓云说道:“店家不好好当个包袱斋,非要蹚这浑水做什么?见好就收,得利就走,安稳挣钱,才是正道。”

凭借一件黑色法袍,武峮认得出此人身份,桓云当然更认得出来。

不是陈平安不够谨慎,而是那头炼山大妖的手段太意外,直接让白衣神女和青衣神人拉开山水画卷,让所有访山寻宝之人一览无余。

不过桓云也只是猜测眼前少年是那个在云上城摆摊卖符的包袱斋野修,因为知道自己身份,还敢出手救人,而访山众人当中,估计也就那位藏头藏尾古里古怪的黑袍老人,有这份心气和本事。

山上修士一旦有了自己的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相,反而没那么重要。

陈平安笑道:“山泽野修,山泽野修,可不就是每天忙着跋山涉水,掬清泉而饮,蹚浑水而过,有什么奇怪的?”

徐杏酒突然开口说道:“桓真人,此事还有回旋余地。”

桓云摇摇头:“从老夫选择追杀你们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退路了。徐杏酒,你很聪明,聪明人就不要故意说蠢话了。”

徐杏酒其实对此心知肚明,桓云若真是从头到尾光风霁月,没有心存半点私欲贪念,便不会赶来追上他和赵青纨。

有大欲则心窄,心窄到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走,只能自己一人占道而行。

若是就事论事,徐杏酒其实知道自己先前的选择也有大错,在桓云交出白玉笔管的那一刻,当时自己就不该以最大恶意揣测桓云,得知方寸物当中仙蜕、法袍两件至宝凭空消失后,更不该藏掖,应该选择坦诚相见。若是那时候桓云将其中曲折解释一番,兴许双方就不是当下的处境了。但世事人心,远没有这么简单明了。自家云上城许供奉环环相扣的歹毒陷害,让徐杏酒不单单是风声鹤唳。事实上,桓云身为他们的护道人,选择了袖手旁观,本身就是一种暗藏的杀机,一份隐蔽的杀心,兴许就是借刀杀人的手段,许供奉杀他们夺宝,那桓云便可以黄雀在后,而且双手干干净净。

桓云没有着急出手,陈平安便也不着急。

许多事情,许多人,都以为自己脚下没有了回头路,其实是有的。

桓云其实是当下最尴尬的一个。云上城徐杏酒和赵青纨,当然需要斩草除根,可是如何和这个喜好改头换面的包袱斋打交道,毫无头绪,因为桓云不确定对方的修为高低,甚至连此人是符箓派练气士,还是那山上最难缠的剑修,他都不确定。一旦确定了,无非是他桓云身死道消,晓得了对方道行确实是高,或是对方死在自己手上,所有机缘法宝尽收囊中,该他桓云福泽深厚一回。

陈平安突然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道家一直在说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

桓云笑了笑:“说得轻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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