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人以道袍作为包裹,一次次穿廊过道,殿阁出入,收获颇多,只要是没有化作灰烬的,大小物件,古董珍玩,字画碑帖,文房清供,一股脑装在包裹当中,背在身后,就连那件用香炉从黄师那边换来的法袍,也被当作包裹斜挎在了肩上。好一个满载而归,当然前提是能够活着离开这座仙府。
孙道人关上殿门,只是思量过后,想起自己走过的那些阁楼屋舍,好像都没关门,便又悄悄打开了殿门,免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给那黄师看出了端倪。
以驮碑符作为障眼法的陈平安坐在一处屋脊上,看着都替这个孙道人着急,你这不还是等于偷了银钱插块木牌,间接告诉那黄师“孙道人没偷钱”?孙道人你好歹多跑些路程,多打开些殿阁屋舍的大门,假装过了那条台阶中轴线,往嘉佑国秦公子那个方向逃窜了,不然到此为止,黄师只要是个有脑袋的,不还是要从这座小殿率先找起。若是换成陈平安,其实从一开始,就会让那些大门或开或关。不过这一路隐匿行来,孙道人经常要作取舍,将大小两只包裹里边的物件替换扔掉,反正高瘦老道也不晓得到底是新物件好,还是旧的值钱,到最后全凭眼缘。陈平安便在后边捡破烂。
反观黄师那边,若是包裹里边位置不够,每次替换物件,不要的,便都要被他一拳打碎,若是无法打得粉碎,便另有计较,兴许要重新更换一番。
此地众多仙家遗留宝物,大多已经濒临破碎的边缘,修复起来兴许需要大笔神仙钱,可是将其打烂,对于黄师这个底子不俗的金身境武夫来说,轻而易举。原本打算舍弃之物,结果一拳不碎的,当然就被黄师重新收入囊中。这也算另类的勘验手段了。不过这趟访山寻宝的机缘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寻常一些个重见天日的仙家洞府,一拨拨山泽野修打生打死,均摊下来,每个人最终能够得到三两件仙家器物,就已足够让人欣喜若狂。但是黄师犹然不满足。
果不其然,在突然失去了孙道人的行踪后,黄师就开始放弃搜刮,而是循着开门的路线,火急火燎寻找到了这座小殿。
黄师临近之后,陈平安便不再保持坐姿,而是在屋脊上躺下身形,屏气凝神,再无半点呼吸气息。
黄师瞥了眼地上的匾额,笑道:“孙道长,水殿之内,又有重宝?不如我帮你一把?放心,按照咱们事先定好的规矩,谁率先推开的门,屋内所有宝物无论多贵重,都归谁。”
水殿之内,孙道人战战兢兢,默默祷告道门三清老祖,让那黄师速速离去。
大概因为孙道人不属道家三脉子弟,祈求无用,黄师直接跨过了门槛,笑道:“孙道长,怎的,得了些宝贝,便翻脸不认人,连盟友都要防备?咱们俩需要提防的,难道不是那个手握法刀凶器的狄元封?我一个五境武夫,至于让孙道长如此忌惮?”
躲无可躲的孙道人只得从神像后面走出来,悻悻然笑道:“黄老弟说笑了。”
黄师打趣道:“这才走过十之二三的仙府地盘,还有那么多路程要走,别的不说,先前咱们在山巅道观那边,可是发现后山犹有大好风光的,孙道长为何这么早就丢了那件法袍包裹?我可知道,入宫观寺庙烧香,走回头路,不太好。”
孙道人只得原路返回,从那尊神像背后捡起先前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的包裹,挎在身上,额头上渗出汗水:“黄老弟,不如你我联手,多防着那个狄元封,岂不是更好?你我伤了和气,白白让狄元封坐收渔翁之利。”
黄师点头道:“将那部光彩渗出道袍的秘籍给我过过眼?”
孙道人哀叹道:“黄老弟,你都已经到手了那只香炉,也该见好就收了吧,何况贫道这本秘籍是一部道门典籍,黄老弟拿了也无太大意义。”
黄师微笑道:“有无意义,孙道长你说了可不算。”
孙道人脸色阴沉道:“黄师,那贫道也要劝你一句了,贫道怎么说也是一个擅长近身厮杀的观海境道士。”
黄师说道:“若非如此,才是麻烦。我知道,你的压箱底宝物就是那件已经碎了的宝塔铃,可以用来防御,可惜说没就没了。除此之外,无非是一件攻伐本命物,那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是一个六境武夫,三两拳打死你,如探囊取物。”
孙道人震惊道:“六境武夫?!”
孙道人随即冷笑道:“吓唬人谁不会?贫道还说自己是那金丹地仙呢,你怕不怕?”
黄师正要一拳了结这个老道人的性命,不承想水殿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黄师转头望去,竟是那个没去狄元封那边寻宝的黑袍老人陈道友。
黄师瞥了眼那家伙的斜挎包裹,看样子,是装了些琉璃碧瓦和……几块道观青砖?
是胆子太小,还是运道太差?这一路赶来,一头撞入鬼门关,就没半点其他收获?
若真是如此,黄师都觉得一拳打死这种可怜虫,有些浪费气力了。
孙道人瞧见了那个匆匆赶来的道友,既欣喜,又无奈。
这个陈道友,怎的就不听劝。也罢,事已至此,看看有无机会,两人联手,免得被黄师一人独吞了他们哥俩辛苦寻觅而来的宝物。
瞥见那家伙斜挎包裹的寒酸光景后,孙道人心想实在不行,回头两人合力逃出生天,他赠给陈道友几件瞧着不值钱的宝物便是。
陈平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方才我为了找你们,便在屋脊上边飞掠一番,不承想看到有两拨人登了山,便赶紧落下身形。第一拨两人,年轻子弟,瞧着就像是咱们招惹不起的谱牒仙师,都穿着法袍而来。第二拨,正是那北亭国小侯爷,一行五人,一人守住了山脚的拱桥,一人直接飞奔上了山巅道观,明摆着是要占据路口要道,剩余三人,则慢慢搜山而上,迟早要与我们撞上,这可如何是好?”
黄师心情沉重。之前羊肠小道边上那座破败行亭里的两个纯粹武夫分明都是实打实的宗师,自己单独应付两人,就已经需要拼命。如果再加上其余三人,黄师不觉得自己有把握携宝脱身。所以情况有变,水殿内外、眼前身后的两个道友,暂时还杀不得。
于是黄师笑道:“与孙道长开个玩笑,别见怪。”
孙道人气呼呼道:“黄老弟这种伤感情的玩笑,还是少开为妙!”
黄师心中隐隐发怒,差点没忍住先一拳打杀了这个孙道长,反正一个所谓擅长近身厮杀的野修道人,远远不如那个精通符箓远攻的黑袍老人,杀了孙道人,一切宝物暂时交由黑袍老人保管,黄师就不信这个陈道友不动心!
孙道人突然高声道:“陈道友,打个商量,能否送我几张攻伐符箓?”
陈平安微笑道:“可以买卖。”
孙道人哑口无言。
黄师皱了皱眉头,随即眉头舒展,差点忘了孙道人也是一个半吊子的道门修士,画符不成,驾驭符箓还是不难。
也不算什么坏消息,有孙道人和黑袍老人两人手持攻伐符箓,配合自己这个金身境武夫,再加上和狄元封碰头,四人聚拢,不容小觑。
黄师走出水殿门槛,为那早已停步不前的黑袍老人让出道路,侧身而立,然后眼角余光同时望向两个皮囊孱弱的练气士,笑道:“咱们能否抓牢手中机缘,就看我们接下来肯不肯精诚合作了。事先说好,我黄师是一个六境武夫,并非虚言,一旦与人厮杀,我不会有丝毫保留,可只要我们离开此地,作为报答,你们需要每人赠送我一桩机缘。”
陈平安拍了拍包裹,依稀可见青砖轮廓,爽快道:“只管拿去。”
黄师看得眼皮子颤抖了两下。
孙道人一咬牙说道:“那部道书之外,大小两只包裹的物件,任由黄老弟自取!”
黄师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一言为定!”
陈平安跨过门槛,与孙道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无须心声交流,就来到了水殿供奉的那尊神像背后。
两人蹲在地上,孙道人问道:“陈道友的攻伐符箓有几种,几张?”
陈平安说道:“有三种,除了先前那张最金贵的压箱底的名为五雷正法符的雷符,以及横流断江符,还有撮壤山岳符。想来孙道长听名字,便猜得出,皆是那一等一的珍贵符箓,至于有几张……”
孙道人看对方吞吞吐吐,便有些不耐烦,斩钉截铁道:“除了那张雷符,陈道友留着防身保命,其余的,贫道全包了!”
在陈道友这边,孙道人还是极有底气的。至于那些一个比一个霸气的符箓名称,陈道友你糊弄黄口小儿呢?!
陈平安问道:“孙道长,你有那么多的神仙钱?我这些丢了半条命才从别处仙府遗址抢来的仙家宝符,可张张不便宜。”
孙道人疑惑道:“先前不是说是你自己所画符箓吗?”
陈平安说道:“孙道长这个也信?我若是能够自己画出这种杀伐宝符,何必当个野狗刨食的山下散修,早就是彩雀府、云上城这种头等仙家大山头的供奉了吧?每天躺着享福便是,何必走这一遭?”
孙道人顿时龇牙咧嘴,伸手揉了揉脸颊:“陈道友,你就说吧,还有多少张符箓。我都买。”
陈平安摇头道:“孙道长,前辈归前辈,但是买卖是买卖,得先给晚辈看看神仙钱。这些个傍身保命的珍稀符箓,每卖出一张,我都要疼得心肝打战。”
孙道人怒道:“陈道友,做人要厚道!”
陈平安也毫不示弱:“孙道长,买卖要公道!”
孙道人有些灰心丧气。他娘的这个陈道友,原来也不好骗哪。
孙道人犹豫一番,打开了身上那件法袍包裹,摊放在地,语重心长道:“水土两符,各三张,卖给我六张,然后你自个儿挑一件价值连城的山上法宝。”
陈平安从袖子里摸出两张寻常黄纸材质的符箓,然后拈符之手,绕到身后,另外一只手开始翻翻检检,说道:“两张符箓,成双成对,和孙道长买一件支离破碎的仙府遗物。”
孙道人脸色铁青,就要卷起包裹,陈平安这才将那两张符箓放在包裹一角,说道:“等我挑完一件,再给孙道长两张符箓。”
孙道人这才作罢:“陈道友,如此买卖,贫道可亏死了。”
陈平安盯着那二十余件仙家器物,眼神游移不定,仔细打量过去,一边看一边牢骚道:“孙道长,你既然出身于婴儿山雷神宅,怎的也不带几张雷法符箓下山?孙道长自己仗着是那谱牒仙师,托大行事,这会儿还怨我作甚?”
孙道人这会儿才想起自己的谱牒身份,抚须而笑:“山下游历,意外千万种,哪能事事掐指算准,若真是算无遗策,那还需要下山砥砺道心吗?”
陈平安点点头,继续挑选。
陈平安一眼相中的,就有两件。翻检之后,又看上了一件。
最有眼缘的最先两件,其中一物,是因为觉得送人最佳,至于品秩高低,反而不是陈平安太过在意的。
那是一尊手掌高度的木刻神像。可以赠送李槐。
此像刻画道家元君身形,与水殿这尊女子神像面容相仿,身姿曼妙,修长雅致,手指纤细掐法诀,神色祥和,头戴冠冕,衣袍精美细致如人间绸缎实物,下摆垂于座上。底座有十二字蝇头篆文:观照内在澄明,不受外魔迷障。
陈平安觉得寓意很好。
还有一把古色古香的小圆团扇,瞧着就应该挺值钱,将来放在春露圃老槐街的铺子里边,或是以后牛角山的包袱斋铺子,说不定能够遇上冤大头,毕竟世间女修购物,和山下女子其实差不离,比男子更加愿意一掷千金,只要她们喜欢,就不用讲道理、谈品秩了。
最后一件,则是最让陈平安意外的。准确说来,是感到了震撼。
那是一对以金色丝线牵引的竹编小笼,青竹色泽,苍翠欲滴,只不过与此地器物差不多,皆有细密裂纹,大大伤了品相。两只小笼皆是拳头大小,看似市井坊间的蛐蛐笼,分别铭文“斗蛟”“潜蟠”。看得陈平安破天荒额头上渗出了汗水。是真有些紧张了。
总觉得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多和孙道长一起结伴走江湖访名山、探幽寻宝。
孙道人一看有些不对劲啊,注定是一桩大赚特赚的杀猪买卖,陈道友为何如此神色尴尬?难道是后知后觉,猛然醒悟了一个真相,自己包裹里边的这些物件再值钱,其实都不如符箓傍身,多一张藏身就是多一线生机?这让孙道人额头上也渗出些汗水,他就要伸手去偷偷抓起那两张符箓,心想陈道友,咱哥俩这般交情,两张符箓就两张。孙道人拈了符箓藏在袖中,轻轻松了口气,刚想要说剩余两张就免了。不承想那个陈道友拿了那团扇,然后果然守约,从袖中又拿出两张水土符箓,递给他。
此后陈平安摘下斜挎包裹,从青砖、碧绿琉璃瓦当中取出了一个叠放的包裹,轻轻抖开,将那团扇放入包裹当中。看得孙道人既惊讶又羡慕,陈道友竟然随身携带这么多青布包裹,很是老江湖。
陈平安又摸出四张符箓,放在孙道人摊放在地的法袍上边,将那木刻元君神像也收入包裹当中。
孙道人心情大好,笑眯眯道:“陈道友再来四张符箓?地上宝贝,随便挑,慢慢挑。”
陈平安犹豫不决,磨磨蹭蹭,结果直接从袖中摸出了一摞二十余张符箓,其中夹杂有三丝金色,应该是三张金色符箓!
孙道人看这个道友手中攥紧那一摞符箓,低头左看右看。应该是这个陈道友最后的符箓家当了。
孙道人咽了一口唾沫,告诫自己要镇静,一定要淡定从容,可依旧笑容僵硬,试探性轻声道:“陈道友,难道还有相中的物件?好事成双,贫道可以买一送一。只需要给我四张攻伐符箓就行。”
陈平安摇摇头:“算了,卖出八张符箓之后,我自己剩下的破障符居多,不成不成。”
孙道人提醒道:“陈道友,出了此地,难道就不想和贫道一起返回婴儿山雷神宅,当个有靠山有背景的谱牒仙师?”
陈平安摇头道:“有没有机会活着离开此地还两说。”
孙道人十分惋惜,感慨道:“看来陈道友的问道之心不够坚定啊。”
陈平安便多瞥了一眼地上的包袱斋,转过身去,应该是要抽出四张攻伐符箓,再买一物。
孙道人伸手一把握住这个道友的手腕,微笑道:“陈道友,我就只要你手中两张符箓,买物费一张,入我雷神宅,又一张,只需要两张,如何?”
那黑袍老人气笑道:“孙道长好眼光!”
孙道人抚须而笑:“买卖公道,公道买卖,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陈道友要慎之又慎,要珍惜来之不易的道缘啊。”
对方犹豫不定。
水殿之外,等得有些不耐烦的黄师出声提醒道:“两位老哥,难道打算在这殿内住上几天?”
最后陈平安交给孙道人两张金色材质的符箓,不过只有一张是雷法符箓,另外一张是山水破障符。不过孙道人见好就收,只是调侃了一句:“陈道友不厚道。”
那摞符箓当中,最后仅剩一张金色符箓,应该是对方藏私的攻伐符,不过孙道人没强求。好歹给人家留一张保命符不是?
不过如此一来,孙道人就越发笃定,这个自称来自五陵国小道观的陈道友,不是什么精通画符一途的道门修士了。
陈平安拿了那对孙道人根本猜测不出底细的竹编小笼,就要再去拿一件东西,不过孙道人已经笑呵呵收摊子了:“两只小竹笼,刚好两件嘛。”
不等对方讨价还价,孙道人已经卷好包裹,斜挎在身。
陈平安转过身,背对着孙道人的时候,先将三样物件悄然收入咫尺物当中,再将几片替换出来的碧绿琉璃瓦和一块青砖放入斜挎的新包裹内,将两只包裹,交错挎在身上。
当两人跨过门槛走出水殿时,黄师脸色不悦:“台阶另外一边,有了些打斗动静,就是不知谁撞上了谁。”
如今山上有三拨人混杂一起。他们四人应该是最先进入府邸秘境的。
黄师不知道第二拨两个年轻谱牒仙师到底是何方神圣,云上城修士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彩雀府唯有女修。第三拨,最棘手。所以最好的情况,是两个年轻谱牒仙师与北亭国小侯爷一方起了冲突。
如果是狄元封率先与人交手,并不是什么好事。就狄元封那个家伙的秉性,真要遇险,一定会将祸水引流到他黄师这边,一旦身陷绝境,狄元封的第一个念头,肯定会是拉着他们三人一起陪葬,黄泉路上有个伴。
黄师突然掠到屋脊之上,只见藻井那边,像是饺子下锅,不断有人坠落,不下四十余人,看样子,接下来还会有人摔入此地。藻井那边动静之大,远胜台阶另外一边断断续续的打斗。
黄师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种鱼龙混杂的形势,对于他个人而言利大于弊。只要找到退路,然后夺了孙道人身上那部道书,他黄师一走了之便是。
他是纯粹武夫,对于此处的天地灵气并无丝毫贪恋。剩下所有人杀来杀去的,作困兽之斗,与他无关。
黄师说道:“我们不走登山台阶,绕路去往后山。”
陈平安问道:“不等等那个秦公子?”
孙道人叹息一声,真是个不知人心险恶的江湖雏儿。
从水殿内双方做买卖,孙道人就看出了这个道友的那份小心谨慎,实则十分轻浮不牢靠。
黄师笑道:“陈老哥可以去和秦公子打声招呼,我和孙道长在这边等着便是。”
孙道人见这个道友神色尴尬,不再废话,便以心声告诉此人:“陈道友,切记言多必失,入了金山银山,各凭机缘取宝,你就莫要再画蛇添足了。说不得秦公子在那边,已经得了天大福缘,还愿不愿意见你,都不好说,你这一去,岂不是让秦公子为难?”
陈平安笑着回答:“不愧是孙道长,老成持重,行事沉稳。”
当下,陈平安最好的打算,就是先找一个外人,确定这座小天地光阴流水的流逝速度,确认不会耽误他沿着那条大渎游历后,就可以在这边稍稍停留一些时日,争取与各路神仙相安无事,能够让他在此安稳修行,尽量多汲取一些道观青砖当中的水运精华,将水府、山祠两处窍穴蓄满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