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我与我周旋》:得宝

老供奉御风而起,想要看一看这座洞府的天幕到底有多高,而且从高处俯瞰大地,更容易看到更多暗藏的玄机。不过谨慎起见,老人还是祭出了一件并非本命物的灵器,灵器率先升空盘旋起来,以免自己一头撞入山水阵法。

进了这种无主的仙府遗址,自然处处是钱可捡,但也会处处有杀机在等捡钱人。

其实老人有喜有忧,喜的是此地机缘定然不小,超乎想象,绝非什么龙门境修士的修道府邸,而是一整座门派,只看建筑规模,就已经半点不比云上城和彩雀府逊色。所以此次城主沈震泽拿出那件方寸物交予自己,是对得不能再对了。

忧的是这座仙府可带不走,一旦真是元婴地仙甚至是上五境大修士的修道之地,等到他们返回云上城,只要稍稍有点风声泄露出去,到时候再来访山寻宝,恐怕一个金丹境修士都捞不到半点残羹冷炙,只会被近水楼台的那座宗门,以传说中的搬山神通迁徙而走。和北亭国最近的宗门,一西一北,与此地的距离,相差不大,那点差异,对于拥有自家渡船的宗门修士而言,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老供奉只希望此地的旧主人,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地仙,境界千万莫要再高了。金丹境最好,元婴境就会有些麻烦,事后难以收尾。指不定就会有宗门出身的谱牒仙师,登门拜访云上城,都不用对方开口,城主只能吐出大部分肥肉,乖乖交给对方,还要担心对方不满意。

一旦是上五境修士坐镇的山头遗址,想也不用想了,极有可能就是福祸相依,大福缘之后便是大祸临门。除非他们云上城能够立即打碎这座小天地,一鼓作气销毁所有痕迹,可惜云上城绝对做不到。

除非沈震泽当机立断,在他们三人和桓云一起返回云上城后,主动找到其中一家宗门,和对方商量出一个还算公道的分成。

至于这座水运浓郁的风水宝地,加上那么多现成的壮观建筑,自然是对方宗门未来的一处避暑胜地了。

那件用来探路的灵器四处飞掠,并无任何阻滞。老供奉便放心御风升空。

就在老供奉离地已经数百丈的时候,那件灵器砰然碎裂,老供奉心知不妙,突然被人一扯,往地上坠落而去。老供奉心头一震,然后松了口气,原来是老真人桓云按住了他的肩头,带着他一起向下掠去。随后老供奉便察觉到头顶上方,有一缕纤细气机,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桓云沉声道:“劝你别再往上走了,便是金丹境地仙的兵家修士,都受不住那一缕巡狩四方的剑气。”

先前老真人使出几道巡游符,抛入天地四方,发现每当有符箓去往高处时,都会瞬间化作齑粉。

老供奉仰头望去,先前那丝气息已经无迹可寻。

这个云上城龙门境老供奉震惊道:“难道这座遗址还有剑仙坐镇?!”

已经悄悄绕行青山一圈的桓云摇摇头:“都死绝了,并无活人,也无鬼物。就剩下这道剑气继续存在这个小天地。”

桓云脸色凝重:“再告诉你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此地是一处古老洞天福地因故破碎后,遗留下来的玄妙地域,版图大小,大致方圆百里。小天地的岁数,不好说,可能千年,甚至更加久远。不过这个山头洞府是什么时候悄悄消亡的,老夫大致推算出来了,七八百年前,但是这也不正常,北亭国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仙家门派。”

桓云停下下坠身形,离地百余丈,与那个老供奉一起御风悬停,缓缓说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个小天地,在此地门派覆灭后,曾经被不知名的世外高人随身携带,一路迁徙到了北亭国这边。只是不知为何,这个仙人并未能够占据这处秘境,顺利修行,然后凭借此地,在外边开山立派。要么是遭了横祸,承载小天地的某件至宝,没有被人察觉,坠落于北亭国深山当中;要么此人来到北亭国后,不再远游,躲在这里边偷偷闭关,然后默默无闻地兵解转世了。”

桓云叹了口气:“生死不定,大道无常。”

每每思量此事此理,难免让人有些心灰意冷。

只不过桓云感慨之后,立即惊醒过来,想起自己在云上城劝慰沈震泽的那句话,瞬间便恢复如常,心境之中再无半点阴霾。

道家修行,自误最误人,如此才有了三教百家当中,最难逾越的那道叩心关。

老真人桓云,其实资质极好,只是北俱芦洲大渎沿途的所有山头地仙,都觉得他桓云在符箓一途前程远大,与自身大道契合,才有如今的风光,其实桓云心知肚明,这叫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曾有高人明言,他桓云若是早早进入宗字头仙家,然后别学那里胡哨的鬼画符玩意儿,早就是一个有望跻身上五境的元婴修士了。所以对于“得失”二字,桓云感触极深。

实在无奈之时,唯有当作一场砥砺道心的修行,来解忧愁。

山巅那座道观中供奉着一尊中年道人的坐姿神像,神像目视前方,双手摊掌叠放在身前。香案之上有一只黄铜小香炉,还剩下半炉香火余烬。

谁都知道那只光可鉴人的小香炉绝对是一件道门重器,但是谁都没有去触碰。

狄元封轻声问道:“孙道人,可在你们道门神像挂像册子上,见过此人?”

孙道人摇摇头:“从未见过。”

有句话他没敢说出口,眼前这个道人,相貌平平,整座神像给人的感觉,无非就是平淡无奇,甚至不如洞室那四尊天王神像给人带来的震撼感大。

陈平安凝视着那尊神像,似乎和东海观道观那个老道人一起在藕福地的光阴流水之中游历的三百余年中,偶尔会看到老观主也是这般坐姿,只是不常见,可能在凡夫俗子眼中,此种坐姿终究怪不到哪里去,但是陈平安却有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总觉得老观主的那份修道真意,和眼前中年道士神像身上流露出的有些神似。

陈平安记起一部道家典籍上的四个字:离境坐忘。

岁月悠悠,修士不知山下寒暑,已逝之人,空留一尊神像,任你生前如何道法高妙,又能如何?岂不是更不知四季更迭?道人修道,修到最后,到底会高到何处?

陈平安心中叹息,从咫尺物当中取出三炷山水香,搓燃点香之后,插在小香炉之内。

孙道人觉得这个道友真是痴心妄想,难不成还希冀着神像道人还有残留元神,就因为你点燃三炷香,便有机缘降临?

黄师和狄元封则都没阻拦陈平安上香。

事实上他们更是想要通过黑袍老人冒冒失失的烧香举动,来判断那只小香炉会不会因此触发机关,多出一桩机缘,或是惹来杀身之祸。因为小香炉是必然要带走的,有人愿意涉险探路更好。

等到三炷香燃烧殆尽,并没有任何动静。

狄元封便笑道:“黄老哥先得了一件法袍,我得了两件佩饰,那么这只香炉该归谁了?孙道长,陈老哥?”

陈平安笑着说道:“我就算了,山中那么多建筑,十之七八都没逛,分头行事之后,够我忙活的了。若是孙道长想要这只香炉,只管拿去。”

黄师说道:“我可以用那件法袍和孙道长交换香炉。”

孙道人一阵肉疼,但依旧点头答应下来。

黄师抛出那件法袍,自己搬了香炉,打算放入包裹当中。他将那只大行囊里边不值钱的衣物、瓶罐,都清理了出来,随便丢在地上。然后将行囊撕成两半,一半丢给狄元封,当作装物包裹,黄师瞥了眼神色尴尬的孙道人:“孙道长身上这么大一件道袍,脱了不就是包裹?”

孙道人恍然大悟,满心欢喜。

接下来四人在小道观内各自忙碌,狄元封找到了一块雪白蒲团,孙道人扯下了几幅不知什么材质的金黄绢布。

黄师猜测神像当中藏有玄机,便干脆骤然一拳打碎了整尊神像,只是毫无所得。

当时陈平安正蹲在地上,伸手摸着那些湿气极重的青砖,敲敲打打,刚刚有了一番打算,就听到了那番动静,抬头看了眼黄师,后者朝陈平安咧嘴一笑。

孙道人吓了一大跳,狄元封瞥了眼满地碎块的神像,竟是最不值钱的木胎彩绘,便不再多看。

四人一起走出道观,孙道人刚跨过门槛,这个高瘦道人腰间就响起了一串炸裂声。那串宝塔铃竟是直接炸开了。

孙道人哀号不已:“惨也惨也!定是咱们的大不敬之举,惹恼了这个道门神仙老爷。”

黄师与狄元封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下山去其他建筑内分头寻宝。

孙道人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跟随狄元封,而是跟上那个黄师,高呼“等我”,飞奔过去。

很快,四人身后那座小道观就轰然倒塌,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陈平安没有像三人那般着急下山寻宝,而是开始拾取其余三人都不愿多拿的物件。例如那些过于沉重且占地盘的碧绿琉璃瓦,还有那些凝聚了浓郁水运的青砖。

除了身上斜挎的包裹,陈平安还有方寸物与咫尺物。

刚好先前在春露圃老槐街开设的蚍蜉铺子里已腾出了许多位置。

但是陈平安真正想要收集的,却是被黄师一拳打烂的那尊神像的碎木。

在道观废墟之中,陈平安的取物动作不急不缓。

一片片流光溢彩的碧绿琉璃瓦,被率先收入咫尺物当中,与此同时,不断出手轻轻将道观废墟杂物丢到广场之上,仔细拣选那些神像碎木,一边寻找碎木,一边装载碧绿琉璃瓦。相传白帝城那座琉璃阁,有秘制碧瓦琉璃,层层叠叠铺盖在屋脊之上,有“琉璃阁上瓦万片,映彻云海如碧波”的美誉。

陈平安收拢了所有神像碎木之后,还装了一百二十片碧绿琉璃瓦,心思就有些古怪起来了。

一来抬头一看,好似道观废墟被自己挪了一个位置,从原先遗址搬去了白玉广场上;再者那些蕴藉丝丝缕缕水运而非寻常灵气的青砖,让陈平安陷入了一个两难境地。

要想收集全道观屋顶碧绿琉璃瓦和地上青砖,恐怕陈平安就算再多出几件咫尺物都办不到。不过对此,陈平安没有半点纠结。只是咫尺物当中摆放着一些半点不值钱的老物件,和蕴藉一丝丝水运精华的青砖,或是接下来要去的那些殿阁楼台中的其他机缘宝物相比,天壤之别。

陈平安蹲在原地,双手笼袖。

他仰起头,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楂,站起身,又尽量多搬了些青砖和碧绿琉璃瓦。咫尺物当中的旧物则一件没丢。

最后陈平安又点燃三炷香,插在道观遗址的两块青砖缝隙当中。等到燃烧殆尽之后,他轻轻吹了一口气,将些许灰烬吹散。

陈平安挖取青砖,都是整齐一排一起下手,没有东一块西一块,而且抹掉了地面上的挖掘痕迹。

最后连方寸物都没有放过,与咫尺物一起装了三十多块青砖。

想了想,陈平安往自己斜挎包裹里,又装了一块青砖和两片碧绿琉璃瓦,沉甸甸的,让人觉得挺踏实。于是他又往包裹里塞了两块青砖,这才下山去。

他要去看看那个心肠最软的孙道人。不出意外的话,等这个孙道人再找到一件让黄师都要垂涎的重宝的时候,也就是他身死道消的时刻了。

而这个孙道人在向黄师高呼“等我”之前,其实以心声告诉了陈平安一句话:“千万小心那个秦巨源,道友最好别再出现了,趁此机会,捡了宝物就跑,越远越好,命比钱值钱!”

陈平安觉得就凭这番话,就该让孙道人少去一个意外。

这趟访山寻宝,得宝之丰,已经远远超乎陈平安的想象,做梦都能笑醒的那种。所以接下来,便是一场山水游历了。

若是再偶有所得,更好;若是再无半点收获,也不差。

不过孙道人那串宝塔铃无缘无故粉碎炸裂,确实很奇怪。

只是相较于这座洞府的处处古怪,好像又有些见怪不怪了。

哪怕陈平安方才又点燃了一张阳气挑灯符,依旧是天地清明的迹象,毫无污秽煞气。

陈平安这就没辙了。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多天灾人祸,其实就只是人祸。

陈平安绕过白玉广场上堆积成山的道观废墟,他先前翻翻检检,心细如发,手法巧妙,不会错过什么。真要错过了,更无须多想。

陈平安站在台阶之巅,举目望去。终于来了第二拨人。

相比第一拨人的鬼鬼祟祟,这伙人可就要大摇大摆得多了。

是那个北亭国小侯爷詹晴,和芙蕖国人氏的水龙宗嫡传女修白璧。

陈平安往自己身上张贴了一张驮碑符,一路往下,掠如飞鸟。

孙道人跟着黄师一路寻宝,颇有收获。

两人还算默契,分头行事,却不至于拉开距离。孙道人是害怕离得黄师太远,万一遇上险境,仅凭自己那点微薄道行,无法脱困;黄师则是不愿这个主动送上门的高瘦道人,得了重宝便开溜。

一座二层楼阁内,其余众多藏书都已化作灰烬,孙道人找到了一部无法打开翻阅的道书秘籍。秘籍依旧散发五彩流光,哪怕被道袍裹缠,依旧宝光流溢。而秘籍上那些个金字古篆,孙道人竟是一个都认不出。没法子,唯有传承有序的宗字头谱牒仙师,才有资格接触到那些失传已久的远古篆书籀文。

和黄师碰头后,孙道人便有些尴尬,宝贝太好,也是麻烦。

黄师笑了笑,假装视而不见。

孙道人问道:“黄兄弟可有福缘入手?”

黄师点了点头:“还好。”

两人再次分开,各自寻求其他天材地宝、仙家器物。

黄师更晚挪步,瞥了眼孙道人的背影,笑意更浓。

黄师先前在一座凉亭见到了两具对坐手谈的枯死骸骨,石桌上刻画有棋盘,棋局纵横,仅有十七道,棋盘上双方已对弈至收官阶段,黄师对于弈棋一道毫无兴趣,只不过是看棋局上摆放了那么多颗棋子,也知道双方当年距离胜负不远了,可惜他懒得多看一眼棋局。

黄师在小小凉亭之内,不但获得两件法袍,还得了那两罐棋子,棋子弧线自然,黄师辨认不出材质,但是光线照耀下,晶莹剔透的白子,呈现出淡淡的金色,黑子唯独中心不透明,光照之下,荡漾起一圈碧绿色光环。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棋子的珍贵。

两件法袍折损厉害,唯独这两罐棋子,反而因祸得福,如寻常石子在深山流水当中浸润千百年,越发细腻圆润,见之喜人。

黄师从石刻棋盘上收拢黑白棋子的时候,白子滚烫,让黄师魂魄如遭灼烧,黑子则冰冷刺骨,拈起两枚黑白棋子迅速丢入棋罐之后,他发现自己手指上并无半点伤痕。黄师心中惊喜万分,这棋罐定然是法宝品秩无疑了,寻常攻伐灵器,修士倾力祭出,兴许可伤一个金身境武夫的体魄,可远远不至于撼动他的魂魄,而这枚棋子,只是拿起,拈住片刻,便让他不愿久持。由此可以断定,那张能够承载棋局千百年的石桌,必然是一件仙家重器,不然绝对无法令棋子安静搁放如此之久,而棋盘始终丝毫无损。

不过黄师可不想扛着一张石桌乱跑。黄师当时便想要毁去石桌,自己得不到的,后人便也别想得到这桩机缘了。但是当他一掌重重拍下,石桌纹丝不动,不但如此,好像还是一张会吃拳罡的桌子,这让黄师越发遗憾无法将此物收入囊中,不然配合两只棋罐,肯定能卖出天价。

在凉亭那边,陈平安悄然现身,石桌棋局之上,兴许是棋子扎根棋盘太多年,如有沁色,渗入石桌,此刻依旧留有淡金、幽绿两色涟漪,陈平安便扫了一遍棋局上的棋子残留灵气,闭上眼睛,将棋局默默记在心头,睁眼后,觉得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便从满满当当的方寸物当中取出笔纸,将这盘古老棋局记录在纸上。

棋盘纵横十七道,而非浩然天下流行已久的十九道,这本身就是一条线索。而诸多棋局先手定式、死活手筋,更能泄露天机。

武夫黄师是全然不在意这些蛛丝马迹,陈平安则在意且上心,却注定无法像陆抬、崔东山那般,兴许只需要看一眼棋局,便可以推测出大致年代岁月。

陈平安有些羡慕山上术法中的那门袖里乾坤,还有掌上观山河一术,这都是他最想要学成的修士神通。

只不过这两门上乘神通,元婴地仙才可以勉强掌握,若想娴熟,出神入化,唯有上五境。

陈平安觉得这座凉亭,是一个十分适宜修行炼气的风水宝地,两罐棋子凝聚灵气极多,经久不散,便是水运精华,而且远远不如铺满青砖的道观废墟那边引人注目。

此地灵气浓郁,不可错过。陈平安便摘了包裹放在桌上,再脱了身上那件百睛饕餮法袍,先穿上那件品秩最高的金醴法袍,最后连那件从肤腻城女鬼身上得来的雪法袍,也一并穿上,最后才重新穿上黑色法袍,如此一来,三件法袍在身,就可以凭借法袍更多汲取、蓄存水运灵气。

陈平安掠上凉亭,盘腿而坐,凭借驮碑符,收敛呼吸,不动如山,尽量将黄师、孙道人两个道友的行踪收入眼底。

凉亭当中那些蕴藉淡金、幽绿两色的棋盘灵气,丝丝缕缕,被龙汲水一般聚集到凉亭顶部,缓缓渗入法袍当中。由此可见棋盘上那些灵气的精粹程度。

在陈平安刻意导引之下,那件金醴法袍率先吃饱喝足,被棋子牵引、常年滞留在凉亭内的水运灵气,也已经被汲取十之七八,已经与别处殿阁灵气充沛程度大致相当。陈平安犹豫了一下,没有将此处灵气收拢得一干二净,免得露出蛛丝马迹。好事做绝,便宜占尽,那可就要掂量一下,是不是要福祸颠倒了。毕竟接下来各路神仙纷纷登山,紧随其后的一场场钩心斗角才是真正的考验。

运气一物,能余着点,就先余着。归根结底,一时半刻少挣钱,还是为了长长久久多挣钱。大局已定,才可以来谈收成盈亏。

陈平安接下来改变策略,不再更多地盯梢黄师,而是转去悄悄尾随孙道人。

如果说得到那本道书之前,是孙道人一门心思追寻黄师,那么接下来估计就算孙道人打算脚底抹油,黄师都不会让他得逞。

由于此山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宫观寺庙,所以中轴线是那条从山门处一路登顶的白玉台阶。更多还是像一座没有明显三教百家倾向的仙家门派,最让陈平安感到奇怪的是,此山竟然没有祖师堂。尤其是在半山腰之上,既有散落各地的茅庵,也有气势恢宏的殿阁府邸,杂乱交错,毫无章法。

孙道人在各座建筑进出之后,有意无意与黄师拉开了距离,每次途经回廊朱栏,都不再大摇大摆,反而猫腰快行,尽量遮掩身形。最终躲在一座小巧玲珑的僻静殿阁当中。殿阁上的匾额坠地,破碎不堪,依稀可以辨认出“水殿”二字。殿内供奉有一尊女子神像,彩带飘摇,给人飘然飞升的玄妙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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