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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心中焦急,说道:「即便真的断了情分,也不妨碍你舅舅搭救蟠儿,这也是两码事情。」
薛宝钗说道:「妈,世上的事情,都是因果相连,这些年大舅来走动,我在旁听他说话,便知他仕途不顺。
这些年我在内院走动,听说大舅曾谋九省统制,正遇上琮兄弟被诬告,他的谋划才不了了之。
大舅困居京营节度使,已有六七个年头,反观琮兄弟平步青云,战功卓着,已经是后来居上之势。
远的事情暂且都不说,只说此次伐蒙战事,我听湘云妹妹说过,五军营征调四万大军出征。
史家二老爷任伐蒙都督,统帅六万五军营精锐,担负镇守神京的重任。
舅舅身为京营节度使,那是五军大营首官,军职在史家二老爷之上,但伐蒙将官中却无其位。
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了,舅舅是被圣上晾在一边,明眼人很容易便看出,圣上对舅舅已极冷遇。
我是闺阁姑娘,平日大门不迈,没有多少见识,所以不知为何会成这样。
但是大舅圣眷衰微,却是千真万确之事,眼下他这等情形下,去御前为哥哥求情,如何能够成事的。
而且不仅不能成事,说不得还会惹祸事,再说大舅精明强干,一惯锐意仕途进取。
如果帮哥哥去御前求情,会伤及他的仕途前程,只怕大舅必会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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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听了宝钗之言,脸色愈发有些苍白,她也不是愚钝的妇人,只是没有宝钗心思细密。
王子腾是她亲兄长,她自然深知其脾性,女儿所说严丝无缝,当真就是这般道理。
薛姨妈流泪说道:「这可怎幺得了,琮哥儿不在神京,你姨丈未在御前走动,连你舅舅都指望不上。
难道要看着你哥哥不管,是生是死都任由他吗,我这是做了什幺孽。」
宝钗叹道:「妈,你先不要慌乱,其实不是没有办法,咱们薛家还有能人,妈怎幺竟没有想到。
二叔这些年在内务府广储司挂职,皇家行走南疆海外,搜寻奇珍异宝。
我听宝琴说过,最近十年时间,二叔虽只回过几次神京,但每次都会入宫面圣。
据说广储司其他官员,皆无这等恩遇殊荣,当真是十分罕见的,怎幺看都不同寻常。
二叔看似不显山露水,却是驾前走动之人,如让二叔入宫求情,只怕比大舅还得当。
再说二叔做挂职流官,可以四海随处走动,不需奉诏也可入京,这又是一桩大便利。
我想着马上修书一份,告诉二叔哥哥之事,二叔和父亲乃同胞,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且宝琴和梅翰林之子定亲,明年也要送嫁入京,二叔迟早会来神京,如今不过早大半年来。
等他们来了好好招待便是,二叔入宫面圣求情,此事多少有些把握,总好过我们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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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听了这话,脸色顿时缓和过来,喜道:「还是你这丫头灵巧,我怎幺就没想到这桩。
你二叔和你父亲是同胞骨头,没有比这更亲近的血缘,快马送信去金陵,五六日便可到达。
你二叔如果接信启程,如此往后半个月,他便能抵达神京,也算是十分快捷。
你哥哥这回牵扯事情不小,这是极厉害的大案,按着以往的见识,没有小半年光景,寻常是来不及落定。
这前后时间计算,还来得及的,还来得及的,这回你哥哥可有救了!」
宝钗见母亲神情狂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心中不禁有些苦笑,这不过是应急之法,能否成功还在两可。
但她见母亲心忧兄长,心中思虑惧怕已极重,自然不会多说什幺,只盼这法子能好使。
宝钗突然想到,琮兄弟和二叔见过一面,两人彼此相谈甚欢,也算是有几分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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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薛姨妈走到内室,让金钏磨墨铺纸,正要执笔写信,突然又想到了什幺。
说道:「妈,虽然这事不能指望大舅,不过书信还要写一份,并且尽快送到他府上,我们母女要亲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