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道:「国子监课业如此正经,二哥哥还能每日下课,都来西府走动孝顺,想着和姊妹们说话。
这等游刃有余,必定要课业极佳的,想来三哥哥也不过如此。
二哥哥有这等笃定心志,想来明年蟾宫折桂,也是不在话下的,也算是好事一桩。」
湘云笑问黛玉:「林姐姐,我兄长在监中读书,曾听博士训诫。
当年林姑父入监,课业精湛,才名卓着。
林姐姐家学渊源,该知我所知所闻,可都是确实的?」
黛玉本不想落井下石,只是湘云向她问起,她自要如实回答,况且宝玉心思埋汰,她心里也极膈应。
说道:「父亲当年的确入监读书,不过他没福分荫监入学,是自己考学入监。
我年幼之时,父亲说起监里就学往事,里头的课业规矩,确如同云妹妹所言,一般无二。」
一旁探春听得口呆,以前怎幺没有察觉,云妹妹嘴巴如此狠辣,每一句都戳宝玉心窝。
她是真不怕事大的,要是惹出宝玉疯病,那可如何收场……
…………
宝玉听了湘云这一番话,又得了黛玉从旁印证,自然是深信不疑。
一时之间,吓得脸色惨白,两眼发直,双股颤颤,心如死灰,恨不得立刻死去。
原本让他去国子监读书,他本就十分不愿,哪种禄蠹云集之地,自己怎能过去厮混,还要不要这一身清白。
但父亲贾政对此事极度热衷,甚至在入监之前,为了让他学业有成,日日逼着他读书考较。
宝玉自搬回东路院之后,已被父亲折腾得欲仙欲死,原本想着熬到入监,父亲便能鞭长莫及。
自己也好继续喘息厮混,没想史湘云一番话,他才瞬间醒悟过来,比起父亲的严厉,国子监更加凶残……
不说宝玉听得慌了手脚,连王夫人听湘云之言,也有些心惊胆战,顾不得湘云话里促狭古怪。
她即便不相信史湘云的话,但是黛玉的话她却是信的。
即便她素来不喜黛玉,但是堂堂探花之女,又是读得满腹诗文,王夫人相信黛玉不会胡说。
连忙说道:「老太太,以往只知国子监朝廷学堂,是一等的读书去处,实在不知里头这等苛刻。
宝玉自小身子就弱,让他读书自是正理,但要这等日夜煎熬,他哪里能承受得住。
当初珠儿也在监中读书,每日都是日落既回,没见他在监中何等辛苦,后来是他自己用功过度……」
王夫人说到这里,便马上住口不说,但话中意思不言而喻,对宝玉入监读书,有些打退堂鼓。
探春听了这话,有些皱眉,太太可是有些糊涂,先珠大哥天资聪颖,读书天份颇佳。
国子监虽课业繁复,他自然能游刃有余,每日都日落回府,那是半点不奇怪。
这是会读书和不会读书之别,他自己不觉得苦楚,自然不会回家多说,老爷太太也习以为常。
听说先珠大哥是自己太用功,后来才会有早夭之祸。
或许他读书天姿虽好,到底还不如三哥哥,想要科举再进一步,自然要拼命用功,才会落得这等惨澹……
……
贾母听了史湘云之言,又见王夫人心有余悸,自然也有些担心。
问道:「二丫头,琮哥儿送宝玉入国子监读书,他是否知道国子监课业辛苦,日常有无和你们说起?」
迎春见王夫人宝玉这等嘴脸,担心自己兄弟一片好心,引堂弟入国子监读书。
可不要好心却没好报,反要被惹上什幺话头,当真要膈应死人了。
说道:「老太太,琮弟是在青山书院读书,从来没进过国子监,自然不知里头课业如何。
他也从没和我提过此事,但当年他在青山书院读书,倒常和我提起书院之事。
书院课业之繁杂,相比云妹妹所说,与国子监相差无几,只怕还有严苛三分。」
湘云性子虽不像迎春内敛,却也是极聪慧的女儿家,听了贾母和迎春对话,瞬间品味出其中意思。
虽贾琮让她心烦意乱,牵肠挂肚,还觉得三哥哥不知趣,想对他好些,他都不开窍,实在呆雁一只。
但意识到贾琮会惹话头,她却马上想给他找补。
说道:「二姐姐说的没错的,青山书院虽不是官办学堂,但历来文教之盛,天下难找出第二家。
青山书院每次乡试春闱上榜,可是比国子监都要多的,书院课业自然比国子监还繁重。
三哥哥自己读书刻苦,自然早就见怪不怪,如果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即便他知国子监课业繁琐,也会觉得理所应当之事,哪里还会特意去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