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儒老太爷有时读书,自让我们自修揣摩,虽然读书辛苦,但也不是紧巴着不给喘气。
国子监即是朝廷学堂,自然更加因材施教,宽宥和睦之所。
哪有二姐姐说的局促,每日走动自然无妨。」
……
宝钗见宝玉这等言语,其中意思实在龌龊。
不过是趁着琮兄弟出征,便想多招惹家中姊妹,一个成亲爷们也不知羞。
她想到母亲暗中叮嘱提醒,宝玉突然被迁出西府,是他在内院和外家女人做脏事。
宝钗想到此事便觉恶心,琮兄弟好端端的府邸,都让宝玉给弄得生出瑕垢。
她原本听了宝玉的话,要说几句反驳,但想到母亲的提醒,心中便觉恶心,不愿与宝玉言语往来。
史湘云昨日知晓贾琮出征在即,正是满心牵挂不舍。
昨晚一夜没睡安稳,人前不敢表露半分,免得自己要羞死。
听宝玉话语自作聪明,竟敢暗中挤兑三哥哥,满心的不自在,顿时化作三丈火气,在腹中熊熊燃烧。
但史湘云虽性子豪爽飒利,毕竟长于公侯豪门,从小所受教养薰陶,知道言语场合妥当。
今日宝玉并没言语招惹她,她不好无端拿话呛死他,且老太太二太太等长辈在场,只能忍半口气。
只是宝玉敢排挤三哥哥,湘云却不能就此放过他。
也不知小姑娘这腔火气,到底是从何而来。
大概是那日被宝玉招惹出情思,豆蔻血气难以自制,竟对平时言笑无忌的贾琮,莫名生出一腔情意。
如今在三哥哥跟前,话也说不响,看也不敢多看,即便最要好的邢岫烟,她也不敢透露半句。
因人家是三哥哥小媳妇,自己和她说心事,竟看上她的相公,岂不太过滑稽,还要不要做人。
且贾琮对她依然如故,与其他姊妹一视同仁,竟无半分情意,更让湘云暗中委屈恼火。
小姑娘情窦初开,或许下意识中,对始作俑者宝玉,更生怨怼厌恶,一腔火气自然对他作践发泄。
……
只是小姑娘倒没失了分寸,脸带微笑说道:「哪里是二姐姐说岔了,是二哥哥说岔了才是。
二哥哥以往都在贾家族学,族里太爷知道二哥哥尊贵,自然对你和颜悦色,多半不敢太严厉。
所以族学怎能跟堂堂国子监相比,这两个地方读书治学,可是天差地别的。」
探春一听这话,想到那日湘云和宝玉吵架,便知她又要拿话排遣宝玉。
她心中有些奇怪,云妹妹最近火气挺大,而且遇上宝玉就要猛怼,也不知是个什幺缘故……
湘云继续说道:「我家里兄长,也得了荫监名额,眼下在国子监读书,所以我最清楚里头究竟。
国子监每日辰时过半就开课,对初入生员教习四书五经,每月初一和十五休沐,其他时间都要上课。
生员不得无故离堂,如有特殊应由,须向祭酒禀告,写明文书假条,方可离堂,否则要监规惩处。
每日课时教谕博士对生员会讲、复讲、背书、轮课,下发每日作习课业,以便复日巡检。
每月会设一场笔试,试经、书义各一道,诏、诰、表、策论、判、内科各两道。
每次月考之后,按考绩排名,月初公示监里,褒优促劣,督促勤苦。
除了日常四书五经教习,每日需写字两百,需博士点评指正,因以后科举下场,书法乃第一要务。
其他还有许多稀奇古怪规矩,总之是十分繁琐的。
而且当日上课分早晚,学课不过关,还要留堂加课。
我家里兄长上国子监,可是被折腾的不轻,课业学的不得意,监里还晓喻家门。
我那两位兄长,读书远不如三哥哥,经常被二叔三叔揍得鼻青脸肿。
大哥还算好些,三哥便更惨些,因三叔是个武将,揍儿子不仅花样多,而且爱下死手。
这幺多年三哥没被打死,现在还都好好的,我都觉得好生奇怪……」
……
宝钗知湘云才情出众,姊妹中也算拔尖,强闻博记,更不在话下。
这一番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越说越促狭,越说越来劲,明显有些不怀好意。
她再偷瞧宝玉神色,圆脸已一片煞白,眼神中都是惊恐,她嘴角忍不住牵动,只是强忍住不笑出声。
却听湘云声音清亮,悦耳动听,黄莺似叫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