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死了让她们眼泪来葬,才配得上自己一腔清白,才不负这一生。
没想自从贾琮在家里冒头,整日鼓捣读书仕途之业,引得眾人都说他好。
让自己这等清白卓绝之人,无人赏识,明珠暗投,一汪明月只向沟渠,天下至疼至悲之事,莫过於此。
上天这般折腾自己,竟然还嫌不够,还將自己逼出西府,去那窘迫逼隘的东路院。
那地方怎比上荣国正府,枉费自己国公子弟正经出身,更不用说老爷日日盯著,还不知如何被作践死……
……
宝玉坐在正房之中,想到伤心之处,心如刀绞,愁绪满怀,悲从中来,暗自垂泪。
他只坐下伤怀片刻,院门口狗撵般涌进人,林之孝家的带三个丫鬟並两个婆子,风风火火进来。
袭人见了心中苦笑,这些人昨日便来给二爷收拾家当。
这会子二爷刚离荣庆堂,凳子都还没坐热,便把她们全招来了。
定是二奶奶给她们传信,竟火燎燎到如此境地,二爷在西府多待一刻,好像都是不成了……
林之孝家的见宝玉坐在堂屋,在那里伤心落泪,胸口一阵膈应。
这二爷在耳房淫玩丫鬟,来劲得乐,不知羞耻,坏了满府女人名声,这会子装什么漏勺,哭天抹泪给谁看。
她对丫鬟婆子说道:“你们都给我利索些,赶紧把二爷的行李,搬抬装箱,归置妥当。
要是误了二爷搬家吉时,二奶奶可要揭你们的皮!”
林之孝家的话音刚落,几个丫鬟婆子追兔撵狗一般,各自涌入房间,
昨日帮著行李装箱,她们都知东西所在,搬抬起来十分熟稔。
只是架式颇不雅观,看著急哄哄一片,像是抄家撵人似的,里外透著丧气。
袭人听了这些散话,满怀苦涩,也怪二爷做事说话,由著自己心思,里外得罪人,如今这么不让人待见。
只是宝玉搬回东路院,板上钉钉之事,袭人恨不得早些搬走,省的在这里看人脸色。
她叫上彩云、春燕、佳惠等人,指派另外几个丫鬟婆子,將宝玉及各人行李,运到二门外装车。
……
这时院门口传来脚步声,听著来人不少,却是轻盈优雅,不像丫鬟婆子步声急促。
正在垂泪的宝玉心有所感,一下便站了起来,今日本是悲愴至极,唯独一事令人期待。
这该是他最憧憬的戏码,他翩然走出房门,果然看到迎春、探春、湘云等人进来。
宝玉心中陶醉,这家中还是姊妹们贴心,果然都来送別自己。
他还看到迎春手上牵著惜春,小姑娘打著哈欠,像刚从被窝被人跩出来。
史湘云身后人影晃动,出来的竟是薛宝釵。
宝玉心神俱醉,圆脸溢满笑容,悲愴一扫而空,欢声说道:“宝姐姐,你也来送我。”
宝釵见宝玉神態痴迷,双眼发亮,喜笑顏开,心中忍不住打颤,下意识后退一步。
微笑说道:“宝兄弟迁居大喜,我自然要来送的。”
其实按著宝釵的心意,她不愿意沾惹宝玉,想到他荒唐无聊做派,心中便不自在。
只是两家是姨表至亲,薛家能寓居贾家,根源上是因王夫人,宝玉搬出西府,情理上要来相送。
旁人可以不露面,宝釵如果也不过来,必定要留下话柄。
……
只是宝釵和姊妹们同来,宝玉对迎春等人,都是寻常脸色。
唯独见了自己,欢欣雀跃,眼跳眉动,满眼情慾,半点不知避讳。
宝釵心中有些羞耻,有些后悔为何过来,言语应付几句,便装作和探春说话,不著痕跡避开宝玉。
迎春见宝玉对宝釵的神情举止,轻浮跳脱,目光放浪,很是膈应不喜。
她多少知道宝釵心思,虽这事还是没影的,却对宝釵另眼相看,爱屋及乌,心有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