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顏台吉脸色煞白,整个人微微颤抖,脸上神情愤怒,说道:“阿勒淌在何处,我要找他说话!”
忽而干说道:“他此刻正在军囤粮仓,就在镇北谷地方向。”
诺顏台吉脸色如水,举起马鞭死命抽动,发出炸响鞭声,那黄马飞一般冲了出去,忽而干带领扈从紧紧跟上。
……
军囤粮仓门口,因生出孙宇秀之事,东堽镇之事提前暴露,阿勒淌对两名骑兵千户,面授机宜,提前策动。
听到前方马蹄如雷,看到诺顏台吉快马而来,他双眼微微一眯,神情生出戒备,立刻停下话语。
诺顏台吉飞身下马,沉声说道:“阿勒淌,这镇子竟这等惨状,土蛮部行如此大事,为何事先不知会各部!”
阿勒淌冷声说道:“军国大事,事以密成,发动之前,自然不能人尽皆知。”
诺顏台吉压住怒气,问道:“此事我父汗是否已被告知?”
阿勒淌脸色阴沉,说道:“安达汗是黄金家族嫡系血脉,万户三部歃血盟约之主,蒙古数十万部民共奉號令。
他所下军令,人人必须遵从,即便是吉瀼可汗也不能例外!”
诺顏台吉冷冷说道:“就是连我父汗都不知此事,土蛮部行事未免太过跋扈!
蒙古万户三部刚和大周签订议和,时间不到十日,你们便抢占大周军囤,屠杀镇上百姓,此乃背信弃义!”
……
阿勒淌神情讥讽,说道:“诺顏,你汉书读的太多了,草原人该有的勇武果敢,未免消磨太多。
汉人占据南朝万里河山,物產富裕,丰衣足食,我们草原人生计艰难,只能与天地相搏,才能苟延残喘。
他们吃饱穿暖,可以讲究信义之举,蒙古人果腹尚且不足,没兴趣弄这些虚情假意。
大周皇帝野心勃勃,早有灭我蒙古之心,他在茶马互市上收紧尺度,便是蚕食我蒙古势力。
长此以往,蒙古各部愈发疲弱不堪,大周必会伺机发兵,將我等亡族灭种,除去他们心腹大患。
难道为了所谓信义,蒙古人就该坐以待毙不成,安达汗深谋远虑,不过是先发制人罢了。
草原上强者才能生存,长生天没有赐予丰足,蒙古勇士就用快马利刀,自己去搏杀爭夺!
当年蒙古铁骑席捲中原,兵锋之地皆为牧马之所,黄金家族先辈伟业,安达汗定要光復。
此处军囤储藏六十五万担军粮,加上我们自己的牛群羊群,足够三部大军两年军粮。
二年光阴足够发生太多大事,来日蒙古人大业成就,难道鄂尔多斯部不会坐享其成?
如今你在我等面前,说教汉人的礼义之道,未免有些可笑。”
……
诺顏眼神愤怒,阿勒淌言之凿凿,显得冠冕堂皇,內里不过强盗逻辑,即便再说下去,不过是对牛弹琴。
他转身便要上马离去,准备儘快出关,找父亲吉瀼可汗商议对策,阿勒淌似乎看穿他的心思。
森然说道:“我不妨告诉你,此时此刻,把都王子奉大汗之命,亲帅五万大军,已从大营动身。
吉瀼可汗率部一万,永谢伦部率部一万五千,作为把都王子左右两翼,今晨已向宣大一线挺进。
你如今回到大营,也见不到你的父汗,还是回去静候佳音吧!”
……
诺顏台吉心中陡然一沉,他没想到事情竟已到这等地步,只是微有踌躇,便一言不发,飞身上马离去。
他策马飞驰片刻,便已经出了东堽镇,进入北上道路。
他驻马道旁,只见从军囤驶出的粮车,络绎不绝,首尾相连,从他身边驶过,向北而去。
而道路北向之地,蒙古骑队陆续南下匯聚,东堽镇四周合围圈子,也在逐步扩大,以容纳更多蒙古骑兵。
按著诺顏的估算,只怕到日落时分,南下骑兵匯聚,机要超过万数,心中暗自震惊。
他不知如此规模的蒙古精骑,是要继续合力南下抢掠,攻城略地,还是对宣大之地,形成包抄围困之势。
但不管是那种结果,都不是他一人一力可以挽回,大势已成,回天无力!
……
他望著阴鬱压抑的天色,满天飞雪纷乱不息,心中泛起巨大的无力和绝望。
想起东堽镇里被屠戮的百姓,尸骸遍地,不分老幼,皑皑白雪上冻结的黑红血跡,怎么也洗刷不掉了。
他喃喃自语,神情沉痛:“玉章,你从中斡旋,帮鄂尔多斯部爭得边贸便利,没想到落得这种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