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十日抄写的经文,好不容易得到贾政首肯,宝玉如释重负,得脱大难。
没想到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猪狗孝经之事刚平息,老爷又去求了贾琮,让自己去国子监读书。
贾琮不仅满口答应,当日就派人去国子监录名,让自己早些入监读书,他竟然恶毒如斯。
他自己堕落不清白也就罢了,偏生还要拉自己入污浊泥潭。
他生得如此俊雅卓绝,却不做好好的风流人物,一味肚子里装满猪泥烂狗,着实让人惋惜。
……
宝玉原以为时势危难,刀斧加身,痛惜悲愤,如海如山,没想到还远不止此。
国子监的事情刚出来,自己还未从绝望中缓过心劲。
夏家那劳什子媒婆又入府,说起狗屁纳征请期之事。
虽宝玉想起夏姑娘出众美貌,动人婀娜身姿,比起袭人彩云之流,更让他艳羡心动。
但天下钟灵毓秀何至于此,相比起林妹妹、宝姐姐的玉容仙姿,多少有些逊色。
宝玉每每想起这些,好生纠结踌躇,感叹天下女儿俊秀竟是应接不暇。
虽自己如今床笫颓废,原以为上天怜惜自己,让自己做更清白之人。
却没想世事艰苦,媒妁之言,婚配成双,自己将成有妇之夫,从此难保清白。
即便心中悲伤,但他卸下抄写孝经重负,还是痴心不改,急着去荣庆堂走动,也好亲近家中姊妹。
没成想一路遇到内院丫鬟媳妇,人人都向他贺喜亲事,当真恶心要死。
入了荣庆堂遇上众位姊妹,更听了满口道喜,竟无一人懂得自己的心。
这几日宝玉都不敢出院子,生怕听到百年好合之声,早生贵子之言,每日惶惶不可终日。
……
正当他在房中如坐愁城,突然听到院子中有人说话,听声音是小丫鬟春燕。
正叽叽咕咕说道:“我刚才得了袭人姐姐吩咐,出去跑腿办事,正经过荣庆堂附近。
可真是见到稀罕事,你们是没有看到,原先见过东府芷芍姑娘,便觉竟有这等标致人物。
没想她还有一个师姐,更是天下少见人物,那种模样形容,就像是画上观音,当真说不出的好。”
宝玉听了师姐、天下少有、画上观音等言辞,心中顿时活络起来,方才满腔愁恨瞬间烟消云散。
他推开房门,看到小丫鬟春燕正和惠香说话,小脸上都是惊艳稀罕神情。
宝玉连忙问道:“春燕,你说的画上观音是什么人物,怎么会在荣庆堂附近看到。
还是芷芍姐姐的师姐,莫非是个世外之人,她生的真那么得意?”
春燕见自己说闲话,竟能把宝玉招来,微微吓了一跳,这两日宝玉脸色极不好的。
她见宝玉问出一大串话,催问的神情有些急切。
连忙说道:“二爷,我方才经过荣庆堂门口,看到东府二姑娘陪着一位老师太,正往荣庆堂去。
想着必定是拜会老太太,东府的芷芍姑娘也陪着,还有一位十六七岁姑娘,生的仙女一样,极标致的。
我听堂外跑腿的婆子说,她们是芷芍姑娘的师傅师姐,是琮三爷请来的贵客。
二爷,我不懂什么叫方外之人,不过那位新来的姑娘,是个带发修行的姑子。”
宝玉听了心中欢喜,家里竟又来个出色的,只听到是贾琮请来的贵客,心中不免生出不喜。
想贾琮这禄蠹之人,不该有这等福气,怎凡长得好的女子,都和他有关系,凭他也配这样?
宝玉快步跑进里屋,在穿衣镜前整了整衣服发冠,便急匆匆出了门。
袭人追出门口问道:“二爷,你毛毛躁躁的,这是要去哪里?”
宝玉回道:“我去荣庆堂给老太太请安。”
他说着话便头也不回出了院门,身后春燕立刻醒悟过来,对着惠香吐了下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