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帮贾琮梳理发髻,不时端详镜中贾琮,见他晨起神采奕奕,愈发风姿卓绝,嘴角露出笑嫣。
一边说道:“临近年关,外头粮价上涨,西府从段家粮铺采买三次粮食,已足够用到明年二月。
过年各类物品,可长久存储之类,二奶奶都下了章程,这几日已在采买,省的年底涨价耗费银子。
荣庆堂东西传堂后院,荣禧堂东厢三间小正房,都已开始修缮,估摸下月初就能好。
因有工匠入内院,各处都封了布幔,物料工匠都从后街偏门进出,就在当初青芷斋旁边。
荣禧堂里小红和手下丫鬟婆子,因为避嫌,暂时迁到西墙右侧,原先大奶奶的院落落脚。
等这两处地方修缮完毕,西府其余各处陈旧之处,二奶奶安排要粉刷一次,也好多些新气过年。
二奶奶说如今三爷仕途发达,今年西府年关拜访走动,必定比往年还要热闹。
已和五儿罗列客人名单,上门拜会接待,过府年节送礼,各分其类,防止遗漏,不好失了三爷脸面。”
平儿跟王熙凤管家多年,对西府家务了如指掌,条理清晰,娓娓道来,翠声丽语,贾琮听得有些入神。
……
平儿又说道:“西府最近还有桩特别事儿,就是宝二爷婚期在即,前日夏家媒婆来了东路院。
两家已在商议纳征请期之礼,老太太也派一个心腹婆子,每日去东路院帮衬过问。
听说宝二爷婚期估摸在明年春季,这几日就会定下准日子……”
贾琮听了这话,心中泛出一阵古怪,夏金桂他也见过几次,单看外表倒是好人物,秀雅端庄大家闺秀。
但其内在如何,贾家除他之外,无人知其底细,这人是否如同原有轨迹,连贾琮都不敢断定。
毕竟他身处当下世界,因许多已知和未知原因,许多原有事情脉络,都发生了巨大变化。
所以他对夏金桂的态度,一贯都是姑且观之,避而远之,左右不管自己的事就好。
宝玉成亲之后,不管是宗法礼数,还是家门规矩,都不能再留西府胡混,从此也算耳根清净许多。
想到原先轨迹之中,夏金贵和薛蟠的典故,这女人是否真如此悍烈毒辣,只有老天才知道。
……
等到晴雯端了热水进来,两人梳洗完毕,便入堂屋用餐,见院中众人都在,唯独不见一人。
贾琮问道:“怎不见芷芍人影?”
正在忙着摆碟的五儿说道:“三爷怎忘了,登仙阁南坡上院落,前几日就已收拾好。
今天一大早,芷芍和邢姑娘便出门,去了牟尼院接修善师傅和妙玉姑娘入府。”
贾琮笑道:“我也是这几日事多,竟然忘了这茬事情,只是我要赶早朝,倒是失礼了。”
五儿笑道:“三爷尽管忙去便是,有我们在家照应,不会慢待了贵客。”
……
荣国府,宝玉院。
因宝玉亲事已至纳征请期,院门口挂了两只红灯笼,以示意喜庆之意。
正房之中,宝玉在房中来回踱步,一脸清愁薄恨,满怀悲怆唏嘘,心情纠结复杂。
他穿着大红金莲纹团无袖圆领袍,最近他极爱这件袍子的,也不知什么缘故……
头戴大红绒球掐丝嵌玉紫金冠,随着他沉夯的步履,冠上大红绒球,摇晃不定,就像要掉下来。
最近宝玉心情极悲怆,被自己老爷狠心折腾,抄了一个多月孝经,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到最后他只要面对孝经,便会忍不住恶心干呕,如中魔咒。
对着孝经举起毛笔,手臂就会下意识僵硬,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苦不堪言。
他实在没有想到,老爷手段这等酷烈,相比以前棍棒相加,竟更加毒辣十分。
因以前老爷想要捶自己,只要刚闹出一些动静,老太太便会赶来救场。
如今这等禄蠹文墨酷刑,无声无息,不显痛痒,老太太也难以阻拦,宝玉每每思之,心胆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