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的声音。
此时此刻,若是有人能在天上向下望去,便会发现那诡异的一幕,偌大的人工湖以洛玉衡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一片冰白开始缓慢的冲着四周扩散。
整个人工湖,正在一点点被冰结。
……
白日的阳光已经完全褪色,夜愈深,灯愈亮。
东陵城内灯火如龙。
房家的大宅几乎燃起所有的灯火,便是深夜也犹如白昼,风声摇动,灯火便随之摇曳,平添一份绚丽。
一位位在房家占有极重要位置的人,都聚集在房府的正门。
房海,房江,房河,房山,房家年轻一代,除却早已被逐出家门的房湖之外,尽数在此,便是房家老爷子房德,手里也拄着一支拐杖,正在风中等待。这般阵仗,让房家不少下人都是心有狐疑,不明白这究竟是哪家大人物要来,居然能让家主这般重视,便是宁和帝亲至,也不至如此吧?
这样的等待已经持续许久。
偏生不管是年轻气盛的房江,房河,还是位高权重的房德,都没有露出半点不满。
又过了一会儿,夜幕中忽然传来车轮的声音。
下一瞬几人的视线几乎同时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很快,月光中一辆马车缓缓映入众人眼帘。
马车行至房府门前,终于停下,车帘掀开,一道年轻的身影出现。
房家众人面色皆是一亮,甚至还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模样。
宋言下了马车却并未急着上前,很快高阳的身子也从车厢中探了出来,于宋言搀扶之下,稳稳落在地上。
倒不是高阳矫情,下个马车还要人搀扶。
一方面,这年代的马车较高,上下本就不易,于寻常人家大概双手在车架上用力一撑,跳一下也就上去了,可对于比较讲究的大户人家来说,上下马车都是要准备凳子的。更有权贵之家,还要准备人肉踏具,也就是人凳,专供主子上下马车踩踏所用。
《周礼·春官》所载:乘车上马则执策立于蹬侧,蹬者,仆也。
于另一个平行时空,这样的人凳,从商周一直持续到满清。
另一方面,东陵贵女身上的裙装都较为繁琐,虽甚为美观,但行走时颇有不便,上下马车时若无人搀扶,便很容易直接摔下去。
大抵是有些丢脸的。
两人刚刚转过身,房家一行人便已迎了上来。
还不待房德等人开口,宋言便先一个拜礼就弯下腰身:“见过老公爷。这些时日,朝中多有弹劾,想要宋言性命者狂悖猖獗如蛇蝎,多亏老公爷舌战群儒,护佑之恩,宋言没齿难忘。”
这话意思很明显,您的恩情,咱都记着,自会回报。
果不其然,听闻这话房德脸上笑意登时愈发浓郁,忙上前一步伸手将宋言扶起:“宋侯客气了,宋侯于北方御匈奴,振国威,护万民,实乃国之英雄,社稷之神器,身为当朝尚书令,老夫怎能容许神器蒙尘?”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有水平。
咱护着你,纯粹是因为你的功劳,跟私交是没有半点关系的,更不是贪图你的回报。
将宋言扶起来之后,房德便握住了宋言的手,轻拍宋言手背:“宋侯怎地来的如此之晚,可让老夫这一通好等。”虽像是在嗔怪,责备,但言语中却是半点责备的语气都没有。
宋言便笑了笑,说道:“是小子的不是,无奈今日事情实在是太多,福王府的事情想必老公爷已经知晓,好不容易处理了那些尸体,回到府上,又有楚国使者来访。”
“因此便耽搁了些许时间,还望老公爷恕罪,待会儿小子自罚三杯。”
房德便哈哈笑道:“你这小子,我看你是知晓老夫今日准备了三勒浆,来糟践我的好酒来了。”
三勒浆来自胡地。
一般来说胡商最先接触到的便是楚国。
便是带了酒水,也多被楚国贵族酒楼买走。
宁国这边想要品尝三勒浆,便只能通过二道贩子,价格比起从胡商手中购买,少说还要翻上好几倍。
上一次来房府之时,房德便是以三勒浆招待,于宋言来说三勒浆便像是酸酸甜甜的果汁,昂头低头便是一杯,看的房德甚是心疼……这般美酒是要品的啊,似宋言这般简直是牛嚼牡丹,能喝出什么滋味?
是以,便有了糟践一说,倒也不是故意贬损。
相反这一番话,直接让两人之间因着长时间未曾见面稍稍疏远了一点的距离重新拉近。
便在这时,高阳也行至前方,冲着房家众人行了一礼:“见过祖父,见过公公,见过各位叔父。”
言语间,还是有些忐忑的。
房德脸上笑容却很是温和,看着高阳点了点头:“好,好,好,高阳也回来了,莫要在意那许多,人平安无事就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