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完这一段后,刘邈就知道,陈瑀为政权找到的合法性是什么了。
《太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孟子将“天与之”的“虚置”落实到“民受之”的实基上,如此便在周公和孔子的基础上,将“天受”的概念进一步的弱化,而加深了“民受”的存在感。
陈瑀以为,如今正是让汉天子存在的意义从“天受”转为“民受”的恰当时候!
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用孟子的回答否决袁绍接受禅让的正统性!
哪怕是天子,也无权将天下交给他人!
刘邈看完后,并没有急着肯定,而是询问陈瑀:“这样的学问,这样的说法,百姓能够接受吗?”
“可以的。”
回答的是王朗。
“居今之朝,不易其俗,而成千乘之势,不能一朝居。”
这同样是引用《孟子》当中的内容。
其意为:当今这个时代,如果不改变旧有的风俗习惯,即使建立了千乘的兵力,也无法长久维持统治。
天下,已经变了!
大汉维持了四百年的君权神受,将天子的权威与不能说话的上天绑定在一起的不败金身,早在张角还有数百万太平道众一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怒喊中被已经被击溃。
无论卢植、郑玄、宋忠这样的大儒再怎么遮遮掩掩,都不能掩饰四百年大汉制度的崩塌。
既然你汉天子受命于天,那我就以我的黄天杀死你的苍天!
这是呐喊。
同时更是一声警钟!
天与之,不过虚幻。
民受之,方是根基!
袁术、袁绍可以将自己的耳朵戳聋,将自己的眼睛戳瞎,不去在乎这一声呐喊,不去在乎这一声警钟,但是刘邈不行!
因为走不通的,总归是走不通的。
你不去在乎历史,历史也不会在乎你。
秦、新的失败已经证明,走一条走不通的道路,最多十几年,就会无路可走。
所以无论刘邈再怎么粉饰刘姓天子的合理性,也依旧不能证明君权神授的合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