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在户籍制度上基本沿袭元制,将百姓分为民户、军户、匠户和灶户。
像潘筠他们这样的士农商都属于民户,而匠户和军户一样是世袭,子孙必须承袭匠业,不得擅自改业。
也就是说,理论上,你爹是木匠,那你就得是木匠,你的子子孙孙也都得是木匠。
身为匠户,一定时期就得服役,这种服役分为轮班匠和住坐匠。
轮班匠就是每隔三年或五年,就得自费前往京城,无偿劳动三个月,期满后返籍。
不说无偿劳动三个月的费,光是来回路费,就能把不少匠人家庭几年的存款一扫而尽。
辛苦攒钱三五载,刚觉得可以添一辆车,或是加建一间房时,就得钱去京城了。
而坐住匠则是需要长期在京城或是地方官营工场服役,每月服役十天,其余时间可自由营业,赚自家的钱。
两种服役制度都大大限制了匠人的流动,同时,也限制了匠术的发展。
爹有天赋,不代表儿子也有天赋继承匠业,这就造成很多技术传承中断,加上强制劳役导致收入微薄,许多匠户都失去祖业沦为佃农和流民。
成为流民四处流亡,反倒让技术流于民间。
潘筠可以肯定,只要给民间这些不入册,或是逃册的工匠材料和报酬,他们的手艺不会比官营工场里的差很多。
且,她有造船的图纸和技术给到他们。
这些海边的渔民,几十年来偷偷下海,都是自己偷造船只。
果然,在潘筠掏出一锭金子后,一直摇着手说自己造不出来的人眼都直了,然后几个青壮年围在一起一商量,就拉了一个头发白的老人过来。
老人看了一眼潘筠放在桌上的金子,这才拿起她给出的图纸认真看了看。
他识字,也看得懂图纸。
大明的识字率还是挺高的,尤其是匠人,一些基本的字还是认得的。
他看了半天,最后在青年们的殷切期盼下道:“我们可以造!”
潘筠嘴角微翘道:“好,需要多长时间?”
老工匠道:“一年。”
潘筠道:“木料,还有两艘有折损的船,两个月内都会运到这里来,我要你半年内造出来。”
老工匠皱眉:“造船是细致活,急不得的。”
潘筠袖子里掏出两块金锭放在桌上,和那锭排在一起,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芒,胖乎乎的,好像会摄人心魄。
潘筠道:“我知道,你们可以办到的,图纸,甚至更多的技术文本,我都可以给到你们,你们有不懂的技术,也可以问我,我能给你们找来的,都会给你们找,加之充足的木料。”
青年们盯着桌上的金子,呼吸急促起来,凑上来低声催促:“老叔!”
老工匠瞪了他们一眼,抬头看向潘筠,问道:“民间造的都是小船,像这样出海的大船都是找官营船厂造的,你找我们,就不怕我们卷了钱物跑了?”
潘筠摇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你们把整个村子都搬走,贫道也能找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