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道:“我们总要试试的。”
张懋丞微微摇头:“蜉蝣岂能撼动天地?当年你若不做那些事,你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张留贞:“与您一样,按部就班的长大,按照族中的意思娶妻生子,到年纪去京城任官,再听从所谓的天命自然死去,那与从未活过有什么区别?”
“你!”张懋丞难得的从心底升腾起怒火,他压了压心口的气,沉声道:“你现在就活得很好吗?”
“不好,但我至少是活着的!”
张留贞仰头狠狠喝了一口酒,沉声道:“我不要像看见的未来那样死去,也不要生下一个会造下诸多杀孽的孩子,更不要张氏的道法因无人传承而变成一堆废纸,最后天下道统消亡。”
张懋丞瞳孔微缩,沉默许久后艰涩道:“你也感觉到了?我大限将至,你……”
“您放心,我会死在您前面,”张留贞扯了扯笑道:“如果有一天您比我先死,那我们应该感到高兴,因为那样预示着未来已经改变。”
张懋丞目光复杂的看着儿子,片刻后道:“所以,你果真不答应今年娶妻?”
张留贞应了一声:“嗯。”
“即便,只有成亲,你才可能平安继承天师府,你也不成婚?”
张留贞点头,叹息道:“何苦将无辜之人扯入这场战争之中?”
张懋丞冷笑:“你与潘筠走得如此近,她还是张离的师妹,你不就很舍得吗?”
张留贞平和的道:“她是道士,从她修道的那一刻起便已在局中,并不是我拖她进来的;而她有如此天赋,正是天下大柱的材料,我不引她入局,天道也不会放过她的。”
张懋丞发现,他这个儿子这几年性格更平和,也更冷淡了。
放在当年,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朋友涉险的,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会努力去避免。
但现在,他是真心把潘筠当朋友,也是真心拉她入局。
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张懋丞差一点就抓住了,但闪得太快,他沉思良久也没能把那一闪而过的灵光抓回来。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张留贞都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父亲,天色不早了,您今晚要是来劝我成婚的,那我可以告诉你不必了,我是不会成婚的。”
“那我走了。”张留贞话才说完,张懋丞转身就走,行为之干脆,让张留贞都愣了一下。
不过,下一刻,张懋丞的确从屋里消失了。
张留贞不由轻笑一声,走到窗边,单手撑着窗户继续喝酒。
出了繁禧院,背对着月光走回凤栖院的潘筠和薛韶慢慢落在人群之后说悄悄话。
潘筠鬼鬼祟祟的问:“薛兄,你莫非有什么机密消息不成?”
薛韶无语的看她:“你刚才答应得挺快,我以为你不在意呢。”
“答应是因为我和张师兄的交情,探消息是为了通观全局,既是保护别人,也是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