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你都长这么大了,却还不肯回头。”
张留贞看向他父亲。
但他背对着月光,整张脸都隐于黑暗之中,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也不重要了。
张留贞仰头喝了一口酒,慢悠悠走到窗边,总算问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父亲从小便教导我,要以保重天下道统为己任,我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何是保重,而不是传扬?
我后来终于明白了,俗事洪流中,别说传扬道统,能够保住道统都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
他短促的笑了一声,迎着月光的脸上一片讥诮:“因为传扬,头一个阻力便来自我张氏。自私自利,固步自封,父亲,因为传子不传女,传嫡长而不传庶的规矩,我张家已经失传,学不起来的道法数得过来吗?
所以我想问父亲,在父亲心中,是天下道统更重要,还是张氏传承更重要?”
张懋丞定定地看他,半晌后问道:“在你被人害得经脉尽断,丹田破碎,成了废人之后,也还是想着破了家族传嫡长而不传庶的规矩吗?
破此规矩之后,你从小学习的秘法其他弟子也能学习,从此以后,会有更多人与你争斗。”
张留贞:“现在争斗的也不少”
张懋丞:“至少还在可控范围内。”
张留贞缓缓摇头:“父亲,你们都说我是天才,我曾于冥冥中看到未来。”
张懋丞眼神不动,越靠近天道的人,越会有感应,尤其他们还是修道之人。
不说张留贞,就是张懋丞,他也有好几次窥见未来的片段,虽都是些微小事。
这不是什么可惊奇的事,很多人都有第六感,甚至第七感,或更高的感觉。
张留贞:“不是一闪而过的片段,而是一段完整的未来。”
张懋丞这才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就是一阵心痛。
儿子天赋至此,他却废了。
张留贞却没有感觉,继续道:“父亲,若我什么都不做,将来道统没落,正神会虚弱至沉睡,天下术法没落,就算张家依旧屹立不倒,那也是表象,内里,传承已不再,天下不会再相信道统。
无人相信的道统,那还是道吗?”
“天下会混乱成什么样子?”张留贞低声喃喃:“人心没有依处,总有一日,天下会爆发一场比战争还可怕的斗争,到时道统陨落,人心无依处……”
张懋丞目光微沉。
见他还是沉默,张留贞就笑了一下,反问道:“所以在父亲眼中,还是张家的传承更重要吗?”
张懋丞:“你现在做这些有用吗?”
“谁知道呢?”张留贞:“但若不做,就一定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