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没这本事。”
“你既没学过医,也没干过厨师屠夫的工作,你怎么会有这刀功的?”
陈耕耘说:“这还得感谢我那两年的知青生涯,当时建设兵团分配的口粮实在不够吃,一个个都饿得叫。所以我们决定靠山吃山,有人家里当过兵,会用猎枪,所以打了很多猎物回来。我当时被分配的工作就是屠夫,我这双写文章写诗的手,宰了一年多的猎物,野猪、袍子、野鸡野兔、碗口粗的蛇,开膛破肚、拔毛剥皮。处理完的肉还要切成均匀的大小,按人头分配,还有一部分要风乾保存,因为冬天打不到猎物。”
“虽然隔了那么多年,但这段经歷像是刻在我骨子里一样,拿起刀的时候感觉就回来了,何况那时候哪儿有这么锋利趁手的工具。”
说到最后一句时,陈耕耘的嘴角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这剎那的微表情让周奕一惊,他突然明白了,樊天佑那杀人的眼神或许並不是继承自樊春雨。
而是陈耕耘。
只不过陈耕耘的理性和谨小慎微把他骨子里的凶残和变態给掩盖住了。
樊天佑没有他老子那份城府,加上扭曲的成长经歷,所以那份凶残和变態就很容易隨著情绪失控而爆发。
“把你们处理尸体的具体过程,详细地描述一遍,不要有任何遗漏。”
按照周奕的要求,陈耕耘开始复述二十九號白天的具体情况,
详细到具体几点到几点,谁前往別墅,他在说的时候,周奕就在翻看两人之前的不在场证明进行对照,发现他没有说谎,时间上基本都吻合。
然后是碎尸、切片和油炸的具体过程。
樊天佑负责把大块的户体肢解成便於切片的小块,然后再搬到楼下的厨房,以及清理卫生间和地面的血跡他还按照陈耕耘的要求,顺路去买了消毒剂,对留下过血跡的地方进行二次清理。
这也是为什么现场勘查时,发现有化学试剂清理的痕跡,但照样存在很多遗漏的地方。
陈耕耘则负责在厨房里,把户体切片、油炸,厚度则是他测试了几次后確定的炸透最高效的厚度。
炸完的肉片就扔在水槽里沥油,最后再统一分装。
分户用的刀和油炸的锅铲都是別墅现成的,油则是两人每次去別墅的时候分头去买的。
为了隱蔽性更强,陈耕耘说不能去超市买桶装油,得去不同的菜市场买菜籽油。
结果,他还是百密一疏,因为脱离群眾太久了,不知道打油要自己带桶。
就是这个举动,被油贩子给记住了。
不过本质上这件事其实影响不大。
从肢解碎尸到油炸,由於中间还有“交班”的过程,因此整体耗时要比宋义明前面实验得出的时间要久得多。
由於锅具尺寸原因,他们没法处理骨头,只能把小尺寸的骨头过了下油,大的则是用浴缸放了热水浸泡处理。
至於人头,陈耕耘的本意是砸烂后再处理的,但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就只能先过一遍油,然后连同骨头一起扔进冰箱的冷冻里。
按陈耕耘原本的计划,他根本没打算把人头和骨头处理掉,藏在別墅里,过两年等风头过去了,再找个毁户灭跡的办法处理掉。
二十九號那天晚上八点多,莫优优在学校后门附近目击的,是他和樊天佑最后一次交班,当时尸体都已经处理好了,就等著拋尸了。
他是驱车去陈家老宅拿装尸块的包,就是里屋箱子底下那两个旅行袋,这两个袋子就是他当年去长风林场时使用的,隔了几十年当然不会有人能查到根源。
他说当时只拿了旅行袋,没拿菜刀。
樊天佑则是下车去刷不在场证明,然后两人再悄悄匯合,去別墅装包拋尸,最后再把案子里的相关物品处理掉,就大功告成了。
然后意外就出现了。
他们把尸块装满了两个旅行袋,却还剩不少,於是打算先去拋尸,然后再找別的容器来装剩下的肉片。
樊天佑提议,可以直接把袋子扔进南沙河里。因为他上初中那会儿有次又考了全校第一,校长奖励了他两斤新鲜猪肉,他高兴不已,兴冲冲地提著猪肉往家赶,结果在过一条独木桥的时候,手里的袋子突然破了,猪肉就这么掉进了小河里,等他想捞的时候已经沉底没影了。
为此他鬱闷了一个月,最后忍不住跟樊春雨说了,想寻求安慰,结果却迎来了樊春雨劈头盖脸的馒骂。
陈耕耘觉得这主意不错,於是两人驱车沿著南沙河一路开,最后找了个地势高又没什么人的地方,把那个大的旅行袋里扔进了河里。
噗通一声,看著旅行袋沉下去,两人欣喜不已。
结果几秒钟后,两人就傻眼了。
因为装著户块的旅行袋居然又浮了上来这可把两人嚇坏了,但再想捞上来已经不可能了。
眼看著这个半浮在水里的旅行袋隨波逐流,消失在黑暗中,两人不敢再把另一个旅行袋扔下去了,只能驱车返回別墅。
为此父子俩还大吵了一架,陈耕耘指著樊天佑的鼻子咒骂他是个废物,自己给他擦了一辈子屁股。
后来警方调查確认,就是这次吵架时陈耕耘的极尽羞辱,让樊天佑產生了报復的念头,才有了那个菸头。
后面,他们就不敢再一次性拋户了,而是用普通的黑色垃圾袋小规模分装之后,在当晚后半夜,分散扔到了各个垃圾桶里。
“你们拋户的地点,为什么不选远一点?反正有交通工具。”周奕问,因为远拋近理是常规逻辑。
陈耕耘回答:“意义不大,徐柳是大学生,不是坐檯小姐,最多五月三號学校就会发现她失联了,到时候你们很容易怀疑到她头上的。拋尸近一点,我们还能及时观察情况。”
周奕点点头,这倒是符合陈耕耘谨慎的行为逻辑,而且还有一定迷惑性,毕竟警方在寻找第一案发现场时,著重就是围绕宏大展开调查的。
周奕让他把具体的拋户位置都交代一下,目的是和实际发现的进行比对。
这也是口供在法律上成为定罪有效证据的关键,只有凶手才知道作案细节,再和客观事实进行对比印证。
陈耕耘交代了几个离宏大比较近的,因为这是自己拋的,剩下几个离宏大比较远的地方,则是樊天佑开车去拋的,他並不清楚具体位置。
两人拋户完毕,一个回公寓,一个回宿舍。
至於樊天佑四月二十八號晚上的不在场证明,陈耕耘思来想去,发现都没有好办法,最后只能自己以身入局,编了个在西山公墓相遇的谎言。
为此还不惜把自己女儿的名声给搭进去。
他和樊天佑对齐了“当天晚上见面”的所有细节,为了让樊天佑去墓园的动机看起来真实一些,他还替他编了个託梦的谎言,因为他知道,自从自己沉迷於徐柳的肉体之后,已经很久没去给妻女上过坟了,坟头草一定很高了。
为了圆这个谎,他在三十號一大早,正常上班之前就驱车赶往西山公墓,拔了坟头草后立马就走,就好像是完全没来过一样。
至於江海豪庭別墅里的一些东西,他其实並不著急处理,因为他篤定警方不可能把这地方和徐柳的死联繫到一起,所以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但问题就出在了樊天佑身上。
按照陈耕耘原本的计划,接下来的三十號和一號,他和樊天佑只要正常製造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就行了。
唯一担心的,就是第一袋被扔进南沙河里又浮起来的户块,无法確定什么时候会被发现。
刚巧,三十號晚上刘保国拉他去一个饭局,他听说有市局负责刑侦工作的一把手的倪建荣,出於打探虚实的目的,陈耕耘便欣然前往了。
筹交错间一边给倪建荣戴高帽子,一边说著感觉最近宏城不太平来试探倪建荣。
结果飘了的倪建荣就开始吹嘘最近这两个月自己办的一桩桩大案,透露了很多內部信息。
也让陈耕耘鬆了一口气,因为对方没提到除了东海小区之外的碎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