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决定不转院,因为他无法確定董露究竟有没有看到樊天佑。
如果她死了,那才能死无对证。
可偏偏,事与愿违,重度烧伤的董露居然顽强地挺过了危险期。
这让陈耕耘彻底慌了神。
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重金解决了那个唯一的目击者,找理由给了一笔“封口费”
让他回家养老了。
如果董露从昏迷中挺了过来,说了樊天佑这名字,她的那个男朋友肖冰立刻就会报0
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就麻烦了。
所以逼得他只能解决樊天佑了。
但他又不可能把人杀了,於是选择了安排他出国留学。
他通过关係,找到了一家愿意接收樊天佑的私立大学,在支付了一大笔赞助费之后,
通过一系列操作,把樊天佑以最快的速度给送了出去。
还篡改了樊天佑留学的时间,以及处理掉了他原本在宏大读研究生的档案。
把樊天佑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之后,陈耕耘开始替这件事善后。
恰巧,不久后肖冰就找到了他和刘保国,战战兢兢地对两人说他想报警,他觉得这件事不是什么意外,因为董露亲口告诉他,是有人放的火。
陈耕耘心里一惊,但故作镇定地问肖冰,那放火的人是谁,叫什么?
肖冰摇头说董露虽然度过了危险期,但状態还是很差,她说话含糊不清,精神也不稳定。所以他也不知道董露说的这个人是谁,只知道可能是学校的某个研究生,因为董露说在宿舍天台见过对方。
陈耕耘顿时鬆了口气,然后和刘保国开始给肖冰洗脑,一套又一套话术。
那时候的肖冰不过是个没多少社会经验的小助教,哪里玩得过这两只老狐狸,很快就被他们忽悠得晕头转向的,给打发走了。
然后,几天后,学校就停了董露的治疗费。
紧接著,陈耕耘就带著两份文件,和五万块钱现金来到医院,来找肖冰和董露交涉。
也就是后来周奕和梁卫在刘保国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张確认书和退学申请。
陈耕耘没说,但可想而知,那个瞬间就是图穷匕见了。当陈耕耘提出要求的时候,肖冰就知道董露的事不是意外了,学校在包庇什么人。
但现实就是这么赤裸裸,肖冰没得选,要么签字要么看著董露死!
就像周奕之前想的一样,他没得选!他只有把现实这团掺满了铁钉和碎玻璃的屎咬牙咽下去。
而这一切,这一切並不仅仅只是周奕他们之前推测的那样,是樊天佑出於精神洁癖要“净化”董露。
是陈耕耘,陈耕耘接二连三的羞辱刺激到了他,导致他想发泄失控的情绪,结果找不到陈耕耘,於是那个他本来暗恋的,结果没想到如此“不自爱”的董露,成了他发泄怒火的目標。
樊天佑是凶手没错,但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眼前这个老东西。
周奕突然想起了当初调查肖冰时的一个信息了,肖冰的同事说他很喜欢在学校里到处转悠,很多人碰到过。
当时专案组觉得这个行为很反常,怀疑他是为了跟踪陆小霜,但又不符合逻辑。
现在周奕终於知道肖冰为什么这么做了,他想找到那个伤害董露的人,他没有別的办法,只能靠自己。
当初他签了那张確认书,拿了那笔钱,后面董露又得了精神病,不论是报警还是诉讼,他都没有任何依据和胜算,甚至还会因此丟了饭碗。
他要工作,才能养活董露,而且只有留在学校里,他才有可能有找到凶手的机会。
这个一米七的瘦弱男人,他用自己铁骨錚錚的脊樑,顶起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座大山他不能倒下,因为身边有他最爱的人!
“你把樊天佑送出国,不光是因为他是个烫手山芋吧?”周奕强压著愤怒问道,“你是不是很害怕他?”
陈耕耘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直到看见他宿舍里的遗像和骨灰的时候,我才知道,
他內心是恨我的,恨我拋弃了他们母子俩,恨我让他的人生见不得光。”
陈耕耘老泪纵横地说:“可他终究是我儿子啊,打断骨头还连著—”
周奕冷冰冰地打断道:“收起你的假惺惺,你把维生素装进抗生素里的时候,你还记得他是你的儿子吗?”
陈耕耘一下子就愣住了,脸上原本无奈悲伤的表情剎那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饮血啖肉般的恨意。
他扬起脖子,冷笑道:“那又怎样,他还不是一样,把我抽过的菸头偷偷留在了矿洞里,他不也想要我的命吗?”
周奕一惊,这个菸头居然是樊天佑留在矿洞里的?
而且听陈耕耘的意思,还是故意留的?
樊天佑这是想在现场留点证据?
周奕忍不住冷笑:“真是想不到,你们这么的父慈子孝。来吧,前菜既然上的差不多了,那我们就上正菜吧。”
“陈耕耘,徐柳是不是你伙同樊天佑杀害並碎尸的?”
周奕死死盯著对方问道,因为有一件事,確实事到如今专案组都没有搞明白。
就是陈耕耘四月二十八號晚上的不在场证明。
当时吴永成和周奕调查过不在场证明的真实性,没发现异常,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
就又对陈耕耘的这个不在场证明进行二次调查。
这一次不光把三个人请回局里做了更详细的调查,甚至还对厨子家做了细致的现场勘查。
因为怀疑有可能陈耕耘是故意製造这个不在场证明的,比如给酒里下了药,等三人喝醉之后再偷偷溜出去,然后药效过之前再回来,藉此製造不在场证明。
但经过周密的调查之后却发现,並没有这种可能性。
首先就是下药这件事,厨子说陈耕耘带了两瓶茅台来,吃饭的时候当场现拆现喝的,
另外两人也证实了这一点,所以不可能提前在茅台里下药。
而且喝完后瓶子还留在了厨子家里没扔,经过对酒瓶里残存的酒进行化验后確认,两瓶酒里均未检测到药物成分。
然后是当晚叫大胡的老哥们吐的事情,是在后半夜两点多,哇哇吐了一床,把另外三人都惊醒了,起来又是擦又是换的,当时四个人都在,折腾到了三点多才又睡去的。
最后就是关於厨子家邻居的走访调查,因为陈耕耘当天是开车去的,车就停在了巷子外面,有早起上集市的邻居在五点早上出头的时候见过那辆黑色的皇冠车。
所以最终的调查结论是,陈耕耘四月二十八號晚上的不在场证明,是真实有效的。
所以除非徐柳二十八號没有遇害,人是二十九號才遇害的,那二十八號晚上她究竟是被挟持控制了,还是已经死了?
这个真相,只有陈耕耘自己交代才能知道了。
在场的所有警察都盯著他,因为宏大案的真相,要揭晓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一个谎言。
陈耕耘开口说道:“我承认。”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