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顿生好奇,嘱咐何双双四人在外稍候,随其步入戏房。
除张铁嘴外,另有一人在场。
此人年约二十,面皮白净,眉目清秀,倒像个白面小生,然观其衣饰,应是杂剧伶人无疑。
张铁嘴居中引荐:「吴掌柜,这位是张某的同乡丁仙现,本为秀才,今入伶行。莫看他年少,已组建起自己的杂剧班子,实乃年轻伶人中的翘楚。」
「张兄谬赞,小可不过多承看客错爱,幸得微名罢了。」
丁仙现谦辞一句,随即向吴铭叉手一礼:「小可仰慕吴掌柜久矣,此前虽数次探访贵店,品味珍馐,同吴掌柜却始终缘悭一面。今日蒙张兄引荐,终遂此愿,实乃三生之幸!」
吴铭含笑应对,神色如常,心头却大喜过望。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竟自己找上门来了!
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宋代的读书风气之盛,远胜前朝。
然而科举是一座逼仄的独木桥,录取的人数极为有限。科场失意的文人为谋生计,常投身于表演艺术的内容创作,由此催生出民间通俗文艺的空前繁荣。
而勾栏瓦舍的兴盛,又反过来给一大批底层文人提供了实现自我价值的广阔舞台。
宋人将这些职业撰稿人称为「书会先生」。
他们读过书,具有一定的文学功底,长期混迹于勾栏瓦舍,对寻常百姓的生活与情感有着深刻的认知,加之仕途无望,故而写作时少有纲常礼教方面的顾忌,常在文案里夹带私货,讽刺时政。
丁仙现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是北宋最富盛名也最具传奇色彩的杂剧名家,从市井伶人一路干到教坊使,并执掌教坊数十载,尤擅借艺讽政,有「台官不如伶官」之称。
这些都是神宗朝以后的事,现在的他不过二十岁出头,尚在勾栏里摸爬滚打。
趁大师青涩,速速招徕!
不消吴铭开口,丁仙现已主动提出,欲将张铁嘴讲说的《无名氏传奇》改编为杂剧,本子早已写好,此刻便双手奉上:「请吴掌柜过目。」
吴铭恍然,原是为此而来。
高情商:紧跟时事。
低情商:蹭热度。
看来大师也不能免俗啊!
他接过本子大略扫了几眼,微微颔首:「我对杂剧知之甚少,也无意干涉创作,你照此演出便是。」
丁仙现喜不自禁,道谢不止,顺势邀请道:「此剧排演尚需时日,首演之际,愿请吴掌柜为座上宾!」
吴铭笑着应下:「若届时得暇,自当捧场!」
又闲话一阵,告辞而出。
五人离了夜叉棚,候在棚外的谢正亮立时迎至近前,面对五张诧异的面孔,他淡定问道:「诸位可是要回吴记川饭?」
吴铭点头称是。
「那便同路罢,我也许久不曾见过清欢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