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住!”欧阳修忽然出声制止,“他这病,郎中治不了,待会儿老夫亲自去治他。不管他,吃饭吃饭!”
醉翁和三个小欧阳压根没把欧阳发的“病情”当一回事,唯独欧阳夫人心忧大儿,仍让婢女盛了碗汤羹送去。
欧阳发思来想去,事到如今,唯有使苦肉计,或可逃过一劫。
忽闻门外响起杂沓的脚步声,他赶紧扔掉手中闲书,脱去皂靴,翻身上床,直挺挺躺下,以手搭额,双眼微合,满脸凄风苦雨。
“发儿——”
欧阳夫人最是急切,当先推门而入。
见她差人送来的那碗汤羹仍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心底越发不安,又听见低低的呻吟,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至床前。
“娘亲……”
欧阳发试图用双手撑起身子,却蹙起眉头,面露痛苦之色。
“快躺下罢!”
这时,欧阳修和三个小欧阳相继跨进屋内。
欧阳夫人冲相公抱怨道:“你瞧瞧发儿,还拦着我不让请郎中!”
欧阳修漠不关心地走至床前,目光自大儿脸上扫过,尚未开口,欧阳辩冷不丁探出双指,往大哥腰间一戳。
“噗!”
欧阳发险些破功,忙翻身背转过去,双肩轻微抖动。
欧阳夫人并未看见辩儿的小动作,只道发儿难受,越发心疼,关切道:“你哪里不舒服?”
“人太多,吵得头疼,快把我弟带走!”
“巧极!”欧阳修轻笑一声,“你这头早不疼晚不疼,偏生一进考场便疼起来,想必秋闱发挥不佳罢?”
欧阳发终于忍住痒意,转过身来,复又露出愁容,叹气道:“父翁明鉴,孩儿第一日应试文思顺畅,岂料次日便头疼欲裂,昏昏然不知所答。定是夜里染了风寒,更兼食不知味,故而……”
“故而,你今科连个举人都考不中!”
“不……未必不中,也未必中。”
“呵!”欧阳修沉下脸,“你最好榜上有名,否则,你纵有千般托辞,且同老夫的家法棒说去!”
“相公!”欧阳夫人于心不忍,“发儿本可蒙荫入仕,是你执意让他应试,他既已尽力,何苦还要苛责?”
“尽力?他若真尽了力,岂会连解试关都过不去?枉为我欧阳修之子,竟懈怠至此,此皆尔妇人之仁,与某管教不严之过!”
略一停顿,目光落到愁眉不展的大儿身上,冷声道:“既染风寒,头痛难忍,那便在家中好生将养。自今日起,直至放榜,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啊?!”
欧阳发微合的双眼霎时瞪得浑圆。
欧阳修视若无睹,兀自决断道:“再者,病体合该饮食清淡。吴记菜肴过于香浓醇厚,于调养不利,今后休要再食!”
“?!!”
这话直如晴天霹雳!
欧阳发垂死病中惊坐起,愁眉尽展,正色道:“孩儿适才静卧半晌,已觉神志渐清……”
欧阳修充耳不闻,袖袍一拂,径直转身离去。
“娘亲……”
欧阳发急忙转向母上大人,眼中满是恳求。
欧阳夫人见状,已知他装病避责,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孩子……”
亦转身随相公离去。
唯有欧阳辩上前一步,拍着小胸脯,郑重承诺道:“大哥莫忧!日后吴掌柜但出新菜,四郎定当细细品味,再向大哥描述其形、其香、其味,保管说得如同亲尝……”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