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环视一圈,目光再度落回何厨娘手中,霎时愣住。
「?!!"
何双双仍在搅打蛋清,只不过,原本清亮的蛋清此时竟已泛白。
她节奏不乱,持续搅打,筷子与碗壁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泡沫越发稠厚膨大,堆叠隆起,色泽越发洁白似雪。
陈俊险些惊掉下巴,说好的做菜,怎幺突然变起戏法来了!
他怀疑自己看漏了,连忙询问同僚:「她可是往里添了东西?」
顾和摇头称否:「只是搅打,火候到了,蛋液自然变形。」
他同样咋舌不已,既惊讶于蛋清打发的奇妙变化,也惊叹于何厨娘过人的臂力,这一过程持续多时,看着都累。
忽见何厨娘突然停手,将筷子直直插入蛋泡中央,松开手,筷子竟屹立不倒!
陈、顾二人恍然,原来是在为烹制雪花鸡淖做准备。
竟能化蛋清为雪,真教人大开眼界!
不消问也知道,这法子定也是吴掌柜所创。
这世上除了曾受神仙点化的无名氏,还有谁能凭空创造出如此多的神技?
两人刚冒出这个念头,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嘹亮悠长的呼喊:「圣驾到「」
返程的仪仗队沿御街行至朱雀门外,却未入内城。百官及宗亲先去附近的官舍里歇脚,赵祯则由六十四擡步辇换乘轻简车辇,在万众瞩目中驶入麦秸巷。
「圣驾到一—」
嘹亮悠长的通传声响彻巷陌,车辇稳稳停于吴记川饭的雅间门前。
内侍躬身撩起车帘,一阵浓香随之袭来,扑了满面。赵祯忍不住深深吸嗅,只觉津如泉涌,腹如鼓擂。
强按馋意,下得车来,擡眼环顾四周。
经街道司洒扫粉饰,巷中洁净无尘,幽香浮动。两侧民居却无法改头换面,吴记川饭尽管以彩带略作装饰,其质朴简陋之态仍难尽掩。
果真是陋巷小店。
赵祯驻足片刻,冷不丁问:「欧阳学士所题匾额何在?」
「回禀陛下,悬于邻舍门首。」
遂移步至店堂门前,仰头观瞻欧阳修题写的匾额。
「听闻永叔府邸便在左近?」
「欧阳学士寓居永泰坊,距此仅半坊之遥。」
赵祯微微颔首,目光复又落在门前张贴的告示上:「今日冬至,本当歇业,倒是朕扰其清闲了。」
「陛下爱民如子,吴掌柜亦铭感圣恩,特歇业三日,专候圣驾。」
张茂则略一停顿,婉言劝道:「陛下,巷风清寒,不宜久驻,请入雅间就座。」
赵祯随一众内侍步入甲字雅间,正待落座,忽然轻「咦」一声,目光已被墙上的题诗吸引。
移步壁前细览,诗作好坏姑且不论,落款尽是些熟悉的名字,当初力谏劝阻者,十之八九赫然在列!
「好哇!」赵祯恍然大悟,「尔等不许朕宣召,亦不许朕出宫,自己倒成此间常客!」
由此亦足见吴掌柜的手艺了得,如若不然,焉能引得这许多老饕竞相登门?
一念及此,赵祯更觉饥饿难耐,落座后,径直道:「速速传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