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没有亲临,却也知道,这座城易守难攻。
没想到李世绩用火药,竟然轻而易举的攻破了城墙。
李世民脸上的喜悦之色再也藏不住,他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当年赫连勃勃建这统万城,自诩‘坚可以砺刀斧,利可以切金玉’,还说两面临河、三道城墙,固若金汤,可如今呢?懋公只用一日便破了城,三日便荡平了伪梁,可见所谓的‘坚城’,在我大唐铁军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他顿了顿,又带着几分遗憾道。
“只可惜这次朕没能亲征,否则也要站在统万城墙上,看看那赫连勃勃当年吹嘘的‘一统万方’之地,到底是何等模样。”
大殿内的官员们心里都清楚。
陛下哪里是真的遗憾,分明是在得意。
梁师都盘踞朔方十余年,背靠着突厥。
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几次攻伐,都是功亏一篑。
如今陛下登基才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灭亡了伪粱。
试问,那位隐太子可能做到否?
房玄龄最先反应过来,他从班列中走出,躬身行礼,语气恭敬的说道。
“陛下,当年的赫连勃勃,不过是割据朔方、残害百姓的枭雄罢了,世人皆称其为‘暴君’,北魏先帝更是赐其‘屈孑’之名,意为卑下丑恶,以示鄙夷,而如今陛下坐拥四海,牧养万民,仁政布于天下,四夷皆来朝贺,乃真正的天子,若是陛下与区区‘屈孑’相比,反倒是自降身份了,不值当,不值当啊!”
他这番话,既捧了李世民,又悄悄打消了他日后御驾亲征的念头。
毕竟帝王亲征风险太大,一旦有闪失,整个大唐都会动荡。
自从上次弘文馆之事后,房玄龄便一直想修复与李世民之间的嫌隙,如今正是个好机会。
杜如晦也立刻出列,附和道。
“右仆射所言甚是!陛下乃九五之尊,当坐镇长安,统御天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前线战事,自有朝中良将处置,何须陛下亲赴险地?臣等愿为陛下分忧,辅佐陛下开创盛世,让陛下无需再为战事操劳。”
李世民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心里明镜似的,却也不戳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抬手示意那报捷的士兵退下。
“你们的心思,朕明白,好了,不说亲征的事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殿中百官,沉声道。
“此番懋公他们在朔方缴获颇丰,光是耕牛就有六万多头,按‘三马分肥’之制,除了分发给将士们的部分,朝中还能得两三万头,如今虽已秋收,但各地还有不少荒地未开垦,正好可以趁着农闲,让百姓用这些牛开荒,此事关乎民生,就交由民部负责……”
“臣在!”
李世民话音刚落,民部尚书窦静便立刻从班列中走出,躬身领命,声音洪亮。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妥善处置这些耕牛,让它们能尽快用到百姓手中!”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叮嘱道。
“处置耕牛之事,不可马虎,之前温嘉颖曾提过,按村落人口与荒地数量分配耕牛,优先分给无牛的贫农,再由村落统一管理,避免豪强争抢,你们民部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派人去问温嘉颖。”
“臣遵旨!”
窦静躬身应下,心里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抬头看向李世民,斟酌着语气,拱手说道:“启禀陛下,臣有一请,按村落分牛之法,本是高阳县子所设想,他对其中细节定然最为清楚,如今民部处置此事,虽有陛下叮嘱,却难免会有疏漏。臣以为,不如让高阳县子入职民部,任民部主事,协助臣处理分牛之事,也好让这法子能更好地推行,惠及更多百姓。”
这话一出,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官员们都愣住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有人飞快地在心里盘算起来。
温禾如今已是刑部主事、工部主事、兵部主事、吏部主事,若是再加上民部主事,六部之中便占了五部。
而且都是掌管实权的重要部门!
这窦静是疯了吗?
他就不怕温禾权势过大?
不少官员看向窦静的眼神里都带着疑惑,甚至还有几分警惕。
窦静出身扶风窦氏,也是世家子弟,怎么会突然为温禾说话,还提议给他加官?
“陛下,臣以为不可!”
长孙无忌最先反应过来,他从班列中走出,语气郑重,甚至带着几分急切。
“高阳县子虽有才能,心思灵巧,能为陛下分忧,然毕竟年少,如今不过十二岁,他身负数职,每日要处理刑部、工部、兵部、吏部的事务,已是重任在肩,疲惫不堪,陛下向来体恤臣子,爱民如子,如何忍心再给他加重负担,让他这般劳累?”
长孙无忌这话说的有点虚。
朝中谁不知道温禾惫懒,他虽然有这些职责在,可每日除了去百骑司,其他地方几乎没去过。
算算刑部也只去了一次,兵部去了不少,可办的事情都不是兵部的,工部他倒是经常去,可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至于吏部嘛。
春闱结束后,温禾就没有踏进吏部的大门。
而他这番话,看似是在为温禾着想,心疼他年纪小、差事多,实则是在提醒李世民。
温禾如今的职位已经太多,权力太大,早已引起了不少世家与勋贵的不满。
若是再授民部主事,怕是会让更多人忌惮,甚至可能引发朝堂非议,对温禾、对陛下都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