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这崔敦礼怕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一个时辰前。
太极殿内。
今日的气氛格外的压抑。
之前发生的事情,在场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了。
方才上朝之前,不少人都朝着温禾投去目光。
李道宗特意上前和他搭话。
“小娃娃,今日朝会怕是要糟,但你别怕,真要是保不住现职,大不了来某的左领军,某给你留个差事,保你安稳。”
说罢还挑了挑眉。
不等温禾开口道谢,他便转身往宗室勋贵的班列走,背影洒脱得没半点拖泥带水。
李道宗刚走,阎立德就快步凑了过来。
他先瞥了眼远处虎视眈眈的勋贵,才压低声音道:“嘉颖莫慌,工部近日有个员外郎丁忧,职位正好空着。一会朝议要是起了争执,某立马向陛下举荐你,先把你调到工部避避风头。”
话音落,他还特意转头朝那些投来不善目光的勋贵重重哼了一声。
那模样,倒像是怕谁欺负了温禾。
温禾看着阎立德诚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拱手道。
“多谢立德兄好意,只是今日这事,怕是躲不过去。”
“躲不过便不躲,有陛下在,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阎立德拍了拍他的肩,笑着点头,随后才转身往文官班列走去,留下温禾心头一阵暖。
温禾不禁摇了摇头,正要回班,就觉身后传来两道沉稳的脚步声。
转头一看,竟是李靖与李世绩。
二人径直在他面前停下。
“见过代国公、曹国公。”
温禾连忙收了笑意,躬身行礼。
李靖先开了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兵部近日缺个郎中,若是今日朝议后,陛下让你离开百骑,便来兵部,老夫为你举荐。”
李靖淡淡的说道。
那些勋贵势大,他们不是某一个派别,或者是某个士族。这些勋贵中有宗室、有士族还有关陇和豪族。
可以说是集大成体了。
即便是李世民也不得不慎重,更别说其他官员了。
他们对温禾更是敬而远之。
之前是李道宗倒也没什么,那个就是个混不吝,不怕事的。
阎立德之前和温禾关系不错,而且他这个工部尚书还是因为温禾才上任的。
而李靖和李世绩来找自己,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史书上可是说,这两位最是为明哲保身的。
见温禾半天没回应,李靖还以为他不愿去兵部,又补了句。
“你先前虽任兵部主事,却没在部里久待,郎中一职正好能让你熟悉兵部事务。”
一旁的李世绩忍不住笑了,拍了拍温禾的胳膊。
“某看高阳县子像是不愿枯坐长安处理文书。
不如这样,某近日要去灵州督办军务,你要是愿意,便随某一同去,顺便把苏烈那小子也叫上,你们年轻人正好历练历练。”
“国公要去灵州?”
温禾愕然。
灵州是防御突厥的边境要地,李世绩这时候去,难道陛下要对突厥动手了?
可他从没听过相关风声,一时满脑子疑问,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便压下念头,对着二人拱手道。
“多谢二位国公好意。只是今日之事还没个定论,现在说这些太早,而且下官年纪尚轻,即便今日受挫,沉寂几年磨磨性子,也未必是坏事。”
李靖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了然,又有几分对温禾的欣赏。
“你这小子,倒会想些惫懒心思,只是你若真想着致仕避祸,那些人怕是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李靖这话戳中了要害。
那些勋贵若真要齐心对付温禾,绝不可能让他安安稳稳致仕。
毕竟他虽年轻,却是太子李承乾实际上的老师,即便不当官,只要留在长安,在太子身边,就始终是他们眼中的隐患。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将他贬出长安,最好是贬去西域、岭南那般偏远苦寒之地。
等个三五年,或许陛下会因政务繁忙渐渐淡忘,太子也会因君臣相隔疏远。
若是运气差些,他在贬谪之地染了疫病、熬坏了身子,病死他乡,才是那些人最愿意见到的结局。
“代国公放心。”
温禾脸上依旧挂着轻松的笑,语气却透着笃定。
“一群宵小之辈罢了,翻不起什么大浪,我还应付得来。”
李靖见他胸有成竹,不似强撑,便也不再多劝,只是点了点头,与李世绩交换了个眼神,二人并肩朝着前方走去。
他们步伐沉稳,背影挺拔,虽未再多说一句,却像是给温禾递了一颗定心丸。
至少在朝堂之上,并非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温禾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长长松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暗自祈祷。
‘可别再来人了,再这么被‘举荐’下去,我也头大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他刚转过身,就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他这边走来。
走在前面的是大理寺寺卿刘德威,他身着青色官袍,面容温和,走到温禾面前,开门见山道。
“温县子,大理寺近日有个大理寺左正的空缺,主要负责审核京畿地区的刑狱案件,若是你有兴趣,老夫事后便向陛下举荐你,你心思缜密,又通晓律法,在大理寺定能查清不少冤屈。”
温禾无奈地拱手道谢。
“多谢刘寺卿好意,只是晚辈心里清楚,那些人既不愿我留在百骑掌握兵权,更不可能让我去大理寺掌刑狱。”
刘德威闻言,不禁一愣。
他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想到这,他不由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是拍了拍温禾的胳膊,转身离去。
而跟在刘德威身后的,竟是魏征。
温禾心里不由犯嘀咕。
他与魏征并无深交,唯一的渊源,便是当初李世民留用魏征时,曾半真半假地说“是温禾为你求的情”。
虽温禾知道,即便没有自己,以李世民的胸襟和魏征的才干,也定然能活下来,可魏征并不知道这些,一直以为自己欠了温禾一个人情。
按此前几位大臣的逻辑,魏征怕是要举荐自己去御史台任职吧?
一想到这里,温禾忍不住失笑。
他入仕以来,因弹劾他而被流放的御史,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若是他真去了御史台,怕是朝堂上下都要疯掉,最先崩溃的,就是那群平日里以直谏自居的御史们。
可出乎温禾意料的是,魏征只是在他面前停顿了片刻。
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一句话,便转身朝着前面的谏官班列走去。
温禾当场愣在原地,一脸愕然。
方才魏征的目光明明是朝着自己来的,怎么会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还是自作多情了?
他眉梢微微轻挑,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我想多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高月清亮的唱喏声。
“圣人驾临,众臣迎拜!”
刹那间,殿内百官纷纷整理好官袍,转身面向殿门方向,躬身行礼,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太极殿。
“臣等恭迎陛下圣安!”
“圣躬安。”
李世民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