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站在一旁的房玄龄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李世民躬身一拜。
“陛下!此事绝非‘胡闹’二字可以搪塞,百骑乃是陛下亲军,本该护卫皇城安全,如今却被温禾用来抓捕学子,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让朝中百官寒心,让天下读书人失望啊!”
“如今百骑在长安城内,人人谓之如虎,温禾更是得了个‘百骑小煞星’的诨号,可见其行事有多张扬跋扈!”
“房玄龄你可别胡说八道啊!”
温禾突然打断房玄龄的话,语气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那‘百骑小煞星’的诨号,可不是我自己取的,也不是百骑传出去的,是谁在背后嚼舌根,房相心里难道不清楚?”
“再说了,百骑行事张扬跋扈?若是百骑真如你所说,那些弘文馆学子还能完好无损地被关在百骑司?早就该按擅闯禁地的罪名,当场拿下问罪了!”
“放肆!”
李世民猛地拍了下御案,瞪着温禾呵斥道。
“玄龄乃是朝中重臣,更是你的长辈,你怎可直呼其名,还敢当众顶撞?一点规矩都没有!”
温禾却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无赖。
“陛下,臣年纪小,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什么朝堂规矩,若是有冲撞房相的地方,还望陛下恕罪。”
他这话一落,李世民顿时哑然。
这话正是他刚才为温禾开脱时的理由,没想到这小子转头就用这话来堵他,还堵得他无话可说。
房玄龄被温禾气得脸色发白,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头对着李世民躬身道。
“陛下,老夫不在意温禾是否轻视老夫,老夫在意的是,他为何要将弘文馆学子关入百骑司大牢!”
“那些学子皆是大唐未来的栋梁,出身名门,品学兼优,日后都是要为陛下分忧、为大唐效力的人,温禾如此对待他们,岂不是陷陛下于不义之地,让天下人说陛下轻慢人才?”
“陷陛下于不义?”
温禾闻言,当即发出两声冷笑,那笑声里满是讥讽,听得殿中勋贵们纷纷蹙起眉头。
这小子竟然敢在陛下殿中,对着尚书右仆射冷笑,简直是胆大包天!
温禾扫了一眼殿中神色各异的勋贵,语气带着几分不屑:“房相说的陷陛下于不义,某看陷陛下不义的另有其人吧。”
他转头看向御座上的李世民,躬身问道。
“微臣斗胆询问陛下,按照我大唐律法,春闱之前,私自闯入贡院的考生,该当何罪?”
李世民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疑惑的模样,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杜如晦,笑着说道。
“克明啊,你素来熟悉律法,尤其是科举相关的章程,不如你给温禾说说,这私自闯入贡院,该如何处置?”
杜如晦原本像是在走神,听到李世民的召唤,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啊?陛下,老臣今日晨起便觉得身体不适,头昏脑涨的,许多律法条文都记不太清楚了,怕是说不好,误了陛下的事。”
他这话一出,殿中众人都心知肚明。
杜如晦这是在避嫌,不想卷入这场纷争。
“是嘛。”
李世民轻笑一声,也不戳破杜如晦的借口,转而看向房玄龄,语气平淡地说道。
“既然克明身体不适,那玄龄你说说吧,你身为尚书右仆射,总该记得这科举相关的律法吧?”
房玄龄顿时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怎么?玄龄如今身为尚书右仆射,连这点小事都不记得了?”
李世民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可落在房玄龄耳中,让他瞬间汗毛倒竖。
房玄龄知道,陛下这是在逼他开口,他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说道。
“启禀陛下,按照大唐律法,春闱之前,私自闯入贡院者,若是考生,便免去其五年之内的科举资格;若不是考生,便交由刑部按擅闯禁地处置,轻则杖责,重则流放。”
“哦,原来是这样啊,朕都忘了还有这律法了。”
李世民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得如沐春风。
“还好有玄龄在,不然朕都不知道该问何人。”
可房玄龄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陛下哪里是忘了,分明是故意让他说出来,好让温禾有话可说!
果然,李世民转头看向温禾,语气带着几分严肃。
“你的问题,玄龄已经告诉你了,可这和弘文馆学子有何关系?你若是说不清楚,今日这事,朕可不会轻饶你。”
温禾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他对着李世民躬身一拜,声音洪亮地说道。
“启禀陛下,臣昨日正是在贡院,将以褚遂良为首的一众弘文馆学子拿下的!那些学子,皆是此次春闱的考生,却在春闱之前,未经允许,私自闯入贡院,按照律法,本就该免去五年科举资格!”
“什么?”
李世民故作吃惊,猛地蹙起眉头,看向温禾质问道。
“温嘉颖,你不可胡说!弘文馆学子皆是饱学之士,怎会做出私自闯入贡院这种事?你是不是弄错了?”
一时间,殿中安静得可怕,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褚亮等人纷纷垂下头,不敢与李世民的目光对视。
陛下这分明是在演戏,可他们却不得不配合。
褚亮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了,否则事情只会更糟。
他上前一步,对着李世民躬身叩拜,语气带着几分恭敬。
“启禀陛下,自太上皇初置修文馆以来,馆中学子皆是从勋贵子弟中挑选的精英,品学兼优,所学所行皆是上上等,平日里不仅要研习经史子集,还要协助馆中学士修缮皇家典籍,为大唐的文化传承立下了不少功劳……”
“褚卿。”
李世民笑着打断了褚亮的话,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是在问,弘文馆学子为何会出现在贡院。”
褚亮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改口。
“启禀陛下,弘文馆学子不同于国子监或其他地方的学子,他们自幼便接受名师教导,早已将治国之道、圣贤之学铭记于心,所学知识远超寻常学子,此次参加春闱,不过是走个过场……”
“褚学士。”
这次打断褚亮的是温禾,他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陛下是在问你,弘文馆学子为何会私自闯入贡院,而不是让你吹嘘他们有多厉害,你说他们所学远超寻常学子,难道就因为这个,他们就可以无视大唐律法,随意闯入贡院?”
褚亮被温禾怼得脸色涨红,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道。
“此乃弘文馆的惯例!自弘文馆设立以来,每逢春闱,馆中学子都会提前去贡院熟悉环境,以免考试当日因不适应而失了水准。”
“惯例?”
温禾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殿中勋贵。
“那我倒要问问,国子监的学子为何没有这个‘惯例’?那些从偏远州县来的寒门士子,为何没有这个‘惯例’?难道就因为弘文馆学子出身勋贵,就可以享受特权?”
“这惯例可是大唐律法?”
“是不是只要有惯例,那谁都能视律法为无物?”
他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声音在殿中回荡。
“今日是弘文馆学子可以私自闯入贡院,明日是不是五姓七望的子弟,关陇子弟也可以?”
“后日是不是山东士族、江南士族的子弟都可以?”
他说这些时,萧瑀脸色变了变。
这温嘉颖,说话就说话,牵扯别的势力作甚。
温禾没有注意到萧瑀的表情,继续说道。
“照这样下去,不如干脆把科举改了,直接让你们这些勋贵士族把家中子弟的名单报给陛下,让陛下给他们封官得了!”
温禾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哦,不对,也不用这么麻烦,我觉得你们不如直接拿着陛下的玺印,自己给自己封官,想当什么官就当什么官,岂不是更方便?省得还要走科举这个过场,浪费时间!”
“竖子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