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 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两仪殿内

房玄龄站在殿中,双手微微颤抖,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神色。

“陛下,高阳县子温禾此次行事,实在太过肆无忌惮!他执掌百骑,不思恪守本分,反倒在春闱在即之时,强行抓捕弘文馆学子,此举目无法纪,若是传扬出去,天下人定会说陛下纵容近臣、轻慢读书人,恐伤陛下威名啊!”

说到激动处,房玄龄竟抹了抹眼角,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老臣年迈,自知才智不如温禾那般机敏,可也忍不得这般羞辱!那温禾不过是个半大顽童,竟敢对老臣的手令置若罔闻,还让传信的小吏带话,叫老臣‘麻溜的滚’,陛下,臣追随您多年,从未受过这等折辱!”

他这番话,字字泣血,连带着殿中气氛都愈发凝重。

长孙无忌垂着头,双手拢在袖中,面色平淡得看不出情绪,仿佛房玄龄控诉的是不相干的人。

萧瑀坐在一旁的锦凳上,眼神放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带,好似神游天外,什么都没听见。

杜如晦则微微蹙眉,脸色严肃,目光在房玄龄和李世民之间来回扫视,显然是在斟酌此事的利弊。

上座的李世民听着房玄龄的控诉,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待房玄龄说完,他猛地一拍桌案,御案上的笔墨纸砚都震得微微发颤,厉声呵斥道。

“这竖子安敢如此欺辱朕的股肱之臣。来人,去百骑司,叫那温禾立刻来见朕!”

殿外的内侍连忙应声,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李世民说的是“叫”,而非“抓”。

这一字之差,意味却天差地别。

若是“抓”,便是定了温禾的罪,要将他绑来问罪。

而“叫”,不过是让他来殿中回话,其中的偏袒之意,不言而喻。

高月作为李世民身边最得力的内侍,自然听出了其中的门道。

他领了旨意,躬身后退,快步走出两仪殿。

可刚踏出殿门,脚步就明显慢了下来,从之前的疾行变成了缓步慢行。

甚至还故意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腰间的锦带。

跟在他身后的小内侍见状,心里满是疑惑,却又不敢直接发问,只能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中官,陛下不是让咱们尽快去叫高阳县子吗?若是走得慢了,耽误了时辰,万一陛下怪罪下来……”

高月赫然停下脚步,转头睨了那小内侍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哼一声说道。

“某走得很慢吗?怎么,你觉得某怠慢了陛下的旨意?要不这样,你自己去百骑司请高阳县子,某在这儿等着,如何?”

那小内侍闻言,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奴婢不敢!奴婢多嘴,求中官恕罪!”

说罢,他还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宫道上格外刺耳。

高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既没叫他起身,也没说原谅的话,就这么让他弯着腰跪在地上,自己则转身带着其他内侍,依旧慢悠悠地朝着武德门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回头冷眼扫过身后的众人,语气冰冷地叮嘱。

“都记住了,脚下都放慢些,一步一步走稳了,谁若是敢耍小聪明,腿脚快了半分,那就自己去百骑司请高阳县子,别连累了其他人!”

内侍们哪里敢有半分异议,连忙低头应道:“是,奴婢遵旨!”

一个个都放慢了脚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出头鸟。

一个个就好似在做什么慢动作。

与此同时。

武德门,百骑司内。

许敬宗得知温禾拘了弘文馆学子,还怼了房玄龄的消息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在公廨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嘴里还不停念叨。

“嘉颖啊嘉颖,你这性子怎么就改不了!褚遂良是什么人?那是褚亮的独子,弘文馆的学子哪个不是勋贵子弟?”

“你抓了他们,就等于把长安城里半数的权贵都得罪了!房公的人来说请,你打发走便是了,何至于让他传话啊!”

温禾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色淡然得像是没事人一样。

听到许敬宗的念叨,他抬了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黄春,笑着问道。

“老黄,你怎么看这事?是觉得某做得太冲动,还是觉得某做得对?”

他闻言,淡淡笑了笑,躬身说道。

“高阳县子这话可问错人了,奴婢不过是个伺候陛下的,来百骑只带了眼睛,只知晓陛下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至于其他的事,奴婢不敢妄议,也没资格妄议。”

许敬宗本就心烦,听到黄春这模棱两可的话,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暗自骂道。

‘你个阉人,就知道装糊涂!事到临头,只会躲在一旁看戏!’

温禾见许敬宗怒气腾腾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头朝着他挑了挑眉梢。

“老许,你若是害怕,现在上个札子弹劾我也来得及,就说我温禾目无尊卑、滥用职权,说不定陛下还会夸你忠心耿耿,给你升个官呢。”

许敬宗闻言,顿时急了,指着温禾说道。

“好你个温嘉颖!把某许敬宗当成什么人了?某岂是那种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人?”

“罢了罢了,反正咱们百骑司这一年来得罪的人也不少了,多这一个两个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跟你一起受罚,某还怕了不成?”

说罢,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支踵上,拿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又抹了抹嘴,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打褚遂良那一巴掌,打得倒是痛快!那小子平日里仗着父亲的名头,在长安城里耀武扬威,早就该有人治治他了!”

温禾闻言,挑了挑眉:“哦?看来你也看不惯弘文馆的那些学子?”

“何止是看不惯!”

许敬宗哼了一声。

“那些人仗着出身好,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连科举都想着搞特殊。”

“咱们这些出身寒门的,寒窗苦读十年,还不如他们凭着祖上的荫蔽就能轻松入仕,你这次拘了他们,也算是替天下寒门学子出了口气!”

许敬宗望着温禾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那点因担忧而起的焦灼,渐渐被一股复杂的情绪取代。

要说他对褚遂良没有羡慕嫉妒恨,那是绝无可能的。

想当年在秦王府,他也是名正言顺的“十八学士”之一,陪着陛下熬过最艰难的岁月,论才情、论资历,他自认不输旁人。

可如今呢?

褚亮稳居弘文馆学士之位,深受陛下信任,而他许敬宗呢,之前不过就是一个小官罢了。

更让他憋屈的是,连褚亮的儿子褚遂良,仗着士族出身和父亲的荫蔽,日后的地位怕是也要爬到他头上。

这世间的不公,从来都这般直白。

世家子弟一出生就握着金钥匙,即便才情平平,也能靠着家族势力轻松入仕。

而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哪怕寒窗苦读十年,哪怕在秦王府立下过功劳,也得在底层苦熬,稍有不慎便会被排挤打压。

若不是温禾慧眼识珠,在陛下面前举荐他来百骑司任职。

他现在恐怕还和其他寒门官员一样,在某个不起眼的衙署里,对着一堆文书消磨光阴,看不到半点出头的希望。

“行了,这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温禾见许敬宗脸色变幻不定,摆了摆手打断他的思绪,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

“大不了就是罢官免职,我回乡下种地去,也落得个清净。”

反正他早就对这些官场纷扰厌倦了,能借着这事脱身,倒也算是遂了心愿。

说着,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脸上没有半分担忧。

“现在什么时辰了?”温禾转头问向一旁的张文啸。

张文啸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小郎君,巳时二刻左右了。”

温禾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睡的够久了,也该让他们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了,去,把我早上用的铜锣拿来!”

张文啸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躬身应道:“喏。”

他哪里不明白温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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