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嘉颖啊,朕要委屈你了(万字大章,

苏定方赫然低下了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卷宗。

温禾握着茶盏的手一顿,眉梢微挑。

这是之前的事情,在朝堂上的争论有了结果,或是……有了新的变故。

他放下茶盏,起身时因久坐而有些发僵的腿踉跄了一下,扶住桌沿才稳住。

“知道了。”他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对苏定方等人道。

“余下的事,便劳烦诸位多费心,我去去就回。”

苏定方点头:“县子放心。”

许敬宗则连忙起身,想叮嘱几句,却被温禾一个眼神制止了。

有些话,不必说透。

温禾跟着高月快步走出百骑值房,寒风迎面吹来,带着雪后的凛冽,倒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奇怪的是。

高月带着温禾去的地方,不是两仪殿,也不是立政殿。

往日李二召他议事,不是在两仪殿即立政殿,今日却往禁苑这边走,实在不对劲。

“我们这是去那啊,这都出甘露门了吧?”温禾疑惑的问道。

在前面带路的高月笑道:“陛下想着去山水池散散心,特意让县子去作陪的。”

出甘露门,宫墙的巍峨逐渐被萧瑟的冬景取代。

温禾心头的疑虑愈发浓重。

“除了我没别人?”

温禾意外。

往日里李二都是召他去立政殿或者太极殿。

今天竟然这么有闲情逸致,让他到此游玩?

高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今日只有县子一人。”

温禾撇了撇嘴,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不久后,一辆马车停在他的前面。

不等温禾询问,高月便请他上了车。

“这天气冷,陛下担心县子冻着。”高月笑道。

温禾干干的笑了两声。

李二也知道天气冷啊,那他干嘛不留在立政殿呢?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都走到这了,难不成还要让他回去?

他也只好老实的上了马车。

不久后,只听外头传来高月的声音。

“县子,到了。”

温禾踩着脚凳下车,寒风裹挟着湖水的湿冷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裹紧了袍。

暖阁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凌,在洒下的日光中泛着青白色的光,阁内透出的烛火将窗纸上的人影拉得颀长。

走近了才听见,里面隐约传来银壶沸腾的咕嘟声,混着淡淡的松烟与茶香,在冷空气中凝成一缕缕白雾。

掀开门帘,暖意裹挟着茶香涌来,却驱散不了阁内沉闷的气氛。

几个宫女正垂首侍立在矮案旁,动作轻缓地煮着茶,见温禾进来,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而案后盘膝而坐的李世民,此刻全然没有了往日朝堂上的威仪。

他披着一件玄色狐裘,领口的貂毛衬得脸色愈发沉郁,手里捏着一枚白玉棋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久久没有落下。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冰封的山水池上,湖面结着厚厚的冰,岸边的残雪在暮色中一片苍茫。

“微臣温禾,参见陛下。”

温禾放轻脚步上前,躬身行礼。

李世民这才缓缓回过神,抬眼看向他时,眼底的郁色稍稍散了些,却依旧难掩疲惫。

他抬手示意:“来了?坐吧。”

温禾依言在对面蒲团坐下,宫女端着个描金漆碗进来,碗里盛着热腾腾的红枣汤,汤汁浓稠,还浮着几颗饱满的红枣。

“这是新进贡的河东枣,朕特意让御膳房煮了汤。”

李世民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你这年纪还小,平日里少喝些蜜水,多喝点这个,养身子。”

“谢陛下关心。”温禾连忙起身谢恩,双手接过那碗红枣汤,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心里却暗自嘀咕。

李二今天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朝堂上的事让他受了刺激,转性了?

他捧着碗小口喝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李世民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往日里,李二可是无胡椒不欢的。

喝个茶汤总要加些胡椒提味,和吃胡辣汤似的。

今日他那碗里却清清爽爽,显然是没放。

看来心情是真的差,连饮食习惯都变了。

暖阁里静了片刻,只有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李世民望着窗外冰封的湖面,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悠远:“朕以前总想来这山水池坐坐,可往年每到冬日,大兄总爱来此赏雪景,只要他来了,朕便得退避三舍。”

温禾握着碗的手微微一顿。

这是……触景生情,想起李建成了?

他这年纪,还不至于开始频繁怀旧吧?

似乎察觉到温禾脸上的怪异,李世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朗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暖意。

“其实有时候朕也会想,若是当年大兄真的成了这皇帝,如今朕会是何等光景?”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

这问题可太要命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盯着碗里的红枣汤,假装专心致志地喝汤。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还能是何等光景?

以李建成那性子,加上李元吉在旁边撺掇,您老人家怕是早就身首异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可这话别说讲出来,连想都得小心翼翼地藏着。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个合格的鹌鹑,缩着脖子装听不见。

见温禾只顾着低头喝汤,脑袋埋得快碰到碗沿,连耳根都泛着红,李世民眼里的笑意愈发深了些,却也没再追问那敏感的话题,只是重新拿起茶盏,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盏壁。

“坐上那个位置之后,朕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一声长叹突然在暖阁里响起,随即“当啷”一声,茶盏被重重搁在案几上,滚烫的茶汤溅出几滴,在紫檀木桌面上烫出浅浅的白痕。

温禾握着枣汤碗的手猛地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李二这是在朝议上栽了跟头,而且栽得不轻。

贞观元年的第一次朝会,那些官员竟敢不给新君面子,难怪李二这么郁闷。

只是……这种烦心事,陛下不去找长孙皇后那位解语倾诉,反倒拉着他这个半大孩子来这寒风呼啸的山水池,未免太过奇怪。

温禾缩了缩脖子,将枣汤碗往怀里拢了拢。

这大冷天的。

偏偏要他来这么冷的地方。

“温嘉颖,朕在跟你说话!”

李世民突然一声冷喝,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吓得温禾手一抖,枣汤碗“哐当”撞在案几上,险些掉在地上。

“啊?陛下,臣听着呢!您继续说,继续说!”

温禾连忙稳住碗,抬头冲着李世民干笑两声,眼底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你!”李世民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可随即又沉下脸,锐利的目光直刺过来,仿佛要将人看穿。

“你先前不是说,杜如晦与房玄龄乃是朕的股肱之臣吗?”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正题来了。

“可如今,他们却……唉。”

李世民话说到一半,突然重重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暖阁四周。

上一页目录下一页

猜你喜欢